天寒水凍,書房之中早備好熱水薰香,溫熱怡人,可儲誠庭卻沒有第一時間去往書房。
千古英雄關山死,滴醉寒浩然。
近日來京州那些基本上有些眼色之人,都能察覺到風雨欲來的氣勢。
可憐小皇帝卻一無所知,只是終日夾在克敬職守的老臣和誘導玩耍的佞臣之間,為此感到十分地難以抉擇。
那些個碩果僅存的忠良,莫不長吁短嘆,只差指著儲誠庭的鼻子罵他喪盡天良,罔顧綱常!
不過那些能夠做到這般的剛烈的臣子,早就在朝堂裡死絕了。
於是忠良們瞧見儲誠庭,還是客客氣氣地行禮,面上恭敬地尊稱一聲:“攝政王”。
但那些誘導小皇帝的人,卻的確不是儲誠庭所安排的,他還不至於對一個廢物做這種失了品格的謀劃。
那小皇帝可不就是個可笑的廢物麼?
好好的一個——大暘正統皇室的純淨血脈,卻只曉得貪圖享樂,割喉之刃近在耳畔尤不自知。
儲誠庭並不是沒有懷疑過,小皇帝是韜光養晦,但他橫豎不知道是怎樣的忍辱負重能像小皇帝那樣。
若是自己處於小皇帝的位上,儲誠庭曾在閒暇時思索過這個問題,而後頃刻間便盤出六條翻盤之法。
短則半年,長則十載。
無一不是狠厲決斷,絕無紕漏。
“——主上。”
一直等到秋劫的聲音響起,儲誠庭才發覺自己催動輪椅走的,不是回書房的路。
而是通向驚華屏的。
儲誠庭神思不由歪了一處,想必是方才聽聞盧凌雪嚴陣以待地跪在逸王府前,叫自己不其然想到了不成器的儲笠格。
而後又聯想到了識人不清的江水。
這才於無意之中,便習慣地走向了驚華屏。
儲誠庭抬眼看了一眼遠處還沒有看見屋簷的驚華屏,遙記曾有江水如鵲踏枝,足尖輕點立於梨花枝上,章丹色衣裙經風不動。
那一雙清亮不含情的眼眸中除了逸王之外,擁盡天地江河萬物。
她輕聲問了一句:“師兄獨自在這裡做什麼。”
好如雪中滴血凝冰的一把刀,不問寒風,美得叫人心驚後覺惆悵。
江水在逸王府做客一個月,儲誠庭送出的金銀玉石,綺羅華服,多如楊花傾落。
可惜落花雖美,江水卻無意。
“第一日拿了耿葵先生的舊裝,倒是怠慢她了。”
儲誠庭如此說道,竟還帶著些許笑意。
這副輕鬆的模樣落在秋劫眼中,叫他心思翻湧,不知如何勸阻祖上。
而秋劫卻幾番剋制後,終於忍不住半跪於前,自知僭越而問:“主上當真心悅江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