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病心

平親王抬眼看著她冷笑道:“我是愛她,可並不代表,我不能殺她。她擋了我的路了。瑩玉她現在是你們清風會的軟肋,國舅隨時都有可能利用她對你們下手,我是在保護你們清風會,只有保住你們清風會,我才有希望改變現在的局勢。”

他說到最後,死死盯著駱珠,一字一頓咬牙切齒說道:“我只要成功,所有擋我路的人,都得死,白瑩玉也不例外!我們是來做大事的,我覺得,你們總舵主不該為了她來指責我。他作為俠客的那一套好心腸在這裡沒有任何用處,要鬥敗一個佞臣,你得做到比他更壞更絕才行。”

平親王在駱珠面前的樣子,跟在王妃面前的時候判若兩人。

駱珠肅然道:“那王爺還記得當初最一開始的時候,我們是憑的什麼,召集起眾多豪傑的嗎?是仁義之心。白姑娘是忠臣良將之後,清風會人便是自己死,也會保全白姑娘的性命,只要她不死,那對天下英雄來說也是一種慰藉,一種成功。王爺,清風會是來跟王爺合作的,不是王爺達成自己目的的墊腳石。”

“婦人之仁!你們不生在深宮,不在官場,你們不明白那種爭鬥。你們想要仁義,做個樣子給別人看就好了,沒必要真的表裡如一。不聲不響地殺了白瑩玉,然後再跟大家說她是死於紀國舅之手,你說,這樣的話事情是不是能夠更快地如我們所願?”平親王把自己一切隱晦的想法都跟駱珠說了,顯然是對她毫無避諱。

駱珠看著平親王道:“王爺能把心裡的想法都據實相告,我雖是個小人物,但也替我們總舵主感動。可是王爺,你口口聲聲說,殺了白姑娘嫁禍給紀鈞能夠更快地達到我們的目的,但是王爺忘了您與我們清風會,都跟白姑娘的性命息息相關嗎?白姑娘她是從王府裡被賣掉的,倘若她死在路上,清風會或許就能躲過這次的事情,但是王爺呢?大家會像憎恨紀鈞一樣憎恨王爺的!大家會怪王爺沒有把白姑娘照看好。”

平親王橫著脖子道:“裝腔作勢我最會了,我可以演給他們看。大不了把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私情捅出來,把她寫給我的情詩亮出來,我就不信,他們還敢難為我?”

駱珠皺眉搖頭道:“無憑無據,誰會相信?經過這件事照玉已經開始懷疑了,總舵主明白王爺的用心,他很理解王爺,可是我們不能這麼做,留下來的蛛絲馬跡被人追查起來,都是很容易惹人懷疑的。同盟之間,最忌諱的就是懷疑,疑心一旦起了,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就是毀滅同盟的根源。王爺,袁總舵主他並沒有要指責您的意思,他說他明白您,倘若他從小是生在您這樣的環境裡,跟您經歷過同樣的事情,或許他會比您更狠更絕,可是現在他必須得勸您忍耐一下。白姑娘此番回府裡,您千萬要手下留情。張少俠一定還會繼續追究此事,您可不能再給他留下任何的把柄了。”

駱珠最後的幾句話說的很是溫柔貼切,平親王被人揭發內心的激動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

駱珠見他陷入沉思,知道他是聽了進去她的話,便說道:“時辰不早了,總舵主要我傳達給王爺的就這些,王爺請好好想一想,我先告辭了。”

她朝平親王福了一福身子,便離開了,可是平親王陷入自己的世界裡,駱珠何時離開的他都不知道。

現在面對著明滅的燭火,他還是在思考。

“瑩玉不死,紀國舅很有可能還會再利用她,那麼下一步紀國舅會做什麼呢?

瑩玉她把我忘記了,這又是什麼意思呢?她開始恨我了,所以故意這麼說的?這世上落水的人那麼多,怎麼就她會失憶,忘記了所有的事情,連讀過的書都能不記得?可我瞧她的神態也的確是忘記了以前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個我從來都不認識的人一樣。”

平親王和白瑩玉之間曾經有很多的過往,當時瑩玉的父親還在京城為官的時候,瑩玉跟他私會過許多次,平親王對瑩玉極其熟悉,小白和瑩玉的性格大相徑庭,平親王怎麼能不覺得奇怪呢?

小白雖然是個演員,但是她根本沒見過以前的瑩玉,不知道她的過往,更不知她是怎樣的一個人,要她憑空去模仿白瑩玉是萬萬不能的,所以只能編些瞎話來忽悠人,但是這樣的話卻騙不了平親王。

平親王是個輕易不會把真心交出去,也輕易不會相信別人的人,便是對瑩玉,雖然是真愛,但也不會完全交心。他不信瑩玉是真的忘了,而是懷疑瑩玉是因為恨他,所以嘴上才說把他忘了。

他不信她真的把他忘了。

痴心倒是很感人,只是可憐了白小白,那邊廂剛剛哄好張照玉,這裡還得哄好這個陰騭偏激的古怪王爺。

平親王之所以會有這樣扭曲的性格,是因為心裡的苦壓抑的太久了,童年時期的傷害讓他一輩子都備受煎熬,他一定要獲得這次的成功,對於他來說才能徹底解脫。

說起這平親王賀文軒,他的身份雖然是當今聖上的親叔叔,但是這地位卻遠遠比不上他的身份了。

賀文軒的母妃是個戲子,先皇在世的時候,宮廷裡要辦大宴會,請了南曲班子進宮唱曲兒,能進宮的角兒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賀文軒的母親就是班子裡的大紅人,有個藝名叫“綠梅”。

綠梅姑娘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因家道中落才賣身做了戲子,這綠梅姑娘之所以能紅透江南,是因為她太過完美,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要嗓子有嗓子,且識文斷字,能書善畫,是個才貌雙全的絕色美人,且品性高潔出塵,端莊自愛,江南一帶沒有文人雅士不尊敬,班主也算是個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之人,因綠梅姑娘給他帶來了巨大的財富,所以把她保護的很好,這才使得綠梅能一直是清白之身,把綠梅當做自己的親女兒一樣看護。

一朝入宮表演,班主很高興,因為能在皇上面前表演過一次,再從這宮裡出去之後,這個南曲班可就比以前更有身份了。

班主這邊想的是以後生意蒸蒸日上賺大錢,可是綠梅姑娘這邊可不這麼想。

她孤標冷傲,可不甘心唱一輩子南曲,最後人老珠黃嫁個什麼風情都不懂的商人做妾,或是嫁個貧寒的書生。

她是個戲子,嫁不到好人家去,可是她既捨不得富貴,又不甘心為人妾室,“心比天高,身為下賤”說的就是她這種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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