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幾年才圓滑多了,知道跟人說客氣話。
可是她又忽然頓悟,對於她的娃,或是已經逝去的家人們來說,一切都有些晚了。
她現在能說軟話了,兒子卻時常不在身邊。
他小的時候,她總是罵他數落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覺得那樣的日子很壓抑,才會等不及在翅膀硬了以後就趕緊離開家的。
何鳳蹭蹭濕潤的眼尾,發自內心地感慨,“丫頭,你說話真叫人樂意聽,簡簡單單的,有啥說啥。”
“你可別笑話嬸子,嬸子這是看你這麼誠懇......覺得有些丟人,心裡不得勁呢。”
“我尋思我要是年輕的時候也跟你一樣就好了。”
“你這樣兒的性子,人家指定都可樂意跟你相處嘞,因為處著輕松,不累。”
“呵。”
須臾,側後方傳出道哂笑。
粗啞輕慢,像是聽見啥大笑話。
季春花跟何鳳皆是一愣,不約而同地看去。
卻見段虎下巴頦子上掛著泥灰,一摳耳朵,“大嬸兒,您這話說的可太有毛病了嗷。”
“老子還以為你說的不是我媳婦兒呢。”
“什麼玩意兒就簡單,有啥說啥,我咋沒覺出來呢?”
他瞪季春花一眼,兇了吧唧的,漆黑眼眸裡透著深濃的怨氣,“活兒幹完了麼你就跟人瞎嘮!”
“回來就餓你餓的嗷嗷的。”
季春花眨麼眨麼眼兒,咧嘴笑了,“你扒瞎,段虎。”
“我咋就沒有有啥說啥了?”
“是我沒說呀,還是你沒說呀?”
“......”段虎正搓腦瓜呢,彪悍的大體格子猝然一僵。
何鳳站在一旁,難免覺得有些尷尬還有點不合適。
心想小兩口兒鬧別扭,她還是快走吧,於是找了個空子抓緊道別,轉身就走了。
徒留笑麼呵呵,像是啥事沒有的季春花站在原地,以及旁邊從頭到腳都邦邦硬的段虎。
“咋,不裝了?承認了是麼?”段虎忽地側過身,撂下手,
只敢用餘光由下自上地睨她。
翹著唇,好像很不屑很痞氣,嘴角卻隱隱緊張地抽搭。
“你,你這意思不就是......不就是你還生氣呢麼。”
“你,你氣老子該說的話沒說......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