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還是自斟自飲才有滋味。”貴生道人給自己倒了杯酒,飲了一口,咂咂嘴道。
滿滿一桌生辰宴,酒水菜色均為上上乘,幾乎每個人都吃飽喝足,撫著吃撐的肚皮醉醺醺地或癱或趴,等著酒勁散去。
惟有蘇衡和清風滴酒不沾,還保持著清醒。
蓬萊閣位於樊樓的西樓,在最高的第三層。蘇衡走近窗邊,向外眺望,發現竟能清晰地看見不遠處皇宮內的殿宇亭臺還有在其間走動的宮人。
這可是一個極大的隱患。蘇衡蹙眉。若是有歹人登樓遠眺,專程來窺探帝蹤,豈不是很危險。
“小師兄,你在看什麼?”清風揉著圓滾滾地肚子,探頭過來,“聽說樊樓會在上元夜時,於每一處瓦隴裡面放一盞蓮花燈,從外頭看去,整座樊樓燈火通明,格外明亮。我看看現在有沒有蓮花燈——哦,沒有了。好吧,看來元宵節一過,那些花燈就被撤掉了。”
“肚子疼?”
蘇衡往清風那滾圓的肚子上落去一眼。
清風可憐兮兮道:“……吃太多,撐著了。”
“……下樓走走,消食。”蘇衡無奈道。
“嗯嗯!”清風用力點頭。
蘇衡帶著清風穿過廊橋,來到主樓,又順著木梯下至一層。主樓的一層不設包廂,寬闊的大堂內擺著數十套桌椅,樊樓的散客們一般都是在此飲酒。
家在周邊街坊的閑漢們無所事事,時不時便會到大堂內走走逛逛,看見有富家子弟來此喝酒,便會來桌前作揖請安,接一些有錢客人們使喚的雜活。蘇衡方才經過一桌圍坐飲酒,高談闊論的華服青年,其中一位把想帶來給好友們一觀的畫扇落在家中了,便花了些許銅板,打發一位閑漢去他家中通知家中僕從將畫扇取來。
大堂內各色各樣的人都有,除了食客與閑漢,還有賣藝的歌女與賣藥、賣水果之類的小商販穿梭其中。若是在後世,這些來與酒樓搶生意的小商販,定然要被趕走的。東京的酒樓店主倒是胸襟寬廣,毫不在意。蘇衡暗道。
“哎哎哎——那個賣蜜餞的,你給每桌都送了試吃的蜜餞,怎麼偏偏把我這桌給漏了。回來回來!”有一位灰袍青年揚聲叫了起來。
那賣蜜餞的似不想搭理他,但耐不住那青年不依不饒,臉皮極厚地叫喚個不停。賣蜜餞的小販無法,只好折回來,給灰袍青年送了一小碟蜜餞。
“這才對嘛……”那青年長著雙精明的狐貍眼,伸手就摸了一塊蜜餞扔嘴裡,嚼了嚼,點評道,“不夠甜,糖放少了,下次多放些糖,不要不捨得用料!”
賣蜜餞的背過身翻了個白眼,跟逃離瘟神似地搖著頭遠離了灰袍青年所在的位置。
“嘖!怎麼跑了,我還沒說完呢。現在的人吶,真是沒耐心。”青年說著又往嘴裡扔了一塊蜜餞。
“仇防禦,你見好就收吧。人家這些試吃可都是要收錢的,你每次吃了都不給錢,他們見了你不繞道走就算不錯了。”坐在灰袍青年後面的一桌食客認得他,笑嘻嘻道。
“他們沒徵得同意就擅自先把東西分到各個桌上,讓人試吃或試用,臨走了才問人要錢,這不是強買強賣嗎?就這點子試吃,還好意思收錢?”灰袍青年也就是仇防禦哼道。
“人家放在桌上,你想花錢,也可以不吃啊。”
“為什麼不吃?都放在我桌上了,就是我的,浪費糧食可不是個習慣。”仇防禦說著翹起了二郎腿。
“哇,我第一次見識到這樣厚顏無恥的人。”清風忍不住出聲感嘆,一個不注意,聲音大了點,被仇防禦還有那桌食客聽到了。
“小道長,這家夥不是厚顏無恥,是愛財如命,讓他掏錢那就是割他的肉!”
“人各有志,出處異趣。我就喜歡錢財,那又怎麼了?”仇防禦滿不在乎,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好像有點道理……”清風摸摸下巴。
“回去了。”蘇衡淡聲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愛財不可恥,但愛佔便宜可不是什麼光彩事。再繼續待下去,小師弟的三觀都要被帶歪了。
“哦!”清風連忙跟上。
然而,蘇衡沒想到的是,沒過多久,他又遇見了這位仇防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