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一直清楚延州傷病營的情況,只是苦於沒有良醫願意來傷病營為最底層計程車卒療傷。數日前,狄青前往涇原路拜訪尹洙,回程路上幸運地遇到藺太醫。狄青便將延州傷病營的情況細細與藺太醫陳述了一番,誠懇地邀請藺太醫隨他一同前往延州。藺太醫心善且仁,二話不說便同意了。只是,當時二人都沒想到,他們在延州還會遇到“大驚喜”。
“原來竟是前任太醫丞唐太醫,狄某失禮了。傷病營多虧您與您的高徒費心改造。”狄青聽到藺太醫的介紹,忙向貴生道人行了一個大禮,以表謝意。
貴生道人卻吹鬍子瞪眼,很不高興地沖藺太醫發火:“都說了休要重提舊事,什麼太醫局?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忘了。還有,什麼‘金大佛’?!我是道士,道士!”
貴生道人沒留心到狄青的自稱,蘇衡卻注意到了,仰起頭問那面容剛毅,麥色肌膚的軍官:“請問您可是狄指使?”
狄青眉梢微動,沉默著點了點頭。
“你就是狄青?”貴生道人終於反應過來,“你妻兒北上尋你,如今就在延州內,已經苦等你近半月之久了。”
“什麼?”狄青先是愕然,繼而大喜,拱手又行了一禮,“可否勞煩唐大夫告知狄某,我妻兒在延州何處?”
“城門西邊第二排窯洞,往裡頭直走,院子裡頭有個磨面石磨的那家便是。”貴生道人也不賣關子,直截了當地將魏氏母子的住址告訴了狄青。
“多謝!”狄青按捺著激動的心情,轉向藺太醫,“藺大夫——”
“行了行了,你趕緊去吧。此處是軍營,難道我還能出什麼岔子不成?”藺太醫截住狄青的話,擺擺手示意他趕緊去尋他妻兒。
“指使,我去給您把馬牽來!”韓軍頭很有眼色,屁顛顛地沖出傷病營,一路小跑著去牽馬了。韓軍頭今日這嘴巴就沒合攏過,連二接三的驚天大瓜直直往他嘴裡塞,又是唐大夫的舊日身份,又是狄指使的妻兒千裡尋夫父,真刺激!
小山一樣高大具有震懾力的軍官離開了,傷病營內的管事人只剩下“柔弱”的兩老一少。貴生道人有意向藺太醫炫耀他收的徒弟,便沒有插手,讓蘇衡在丁五的協助下,為一名從戰馬上跌落摔斷了腿的傷卒正骨。藺太醫也帶著些許考校的意味,默默在旁圍觀。
尋常的正骨突然變成一場“隨堂小考”,還有藺太醫作為“外審”專家,蘇衡對比淡定無比,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
仔細觀察了那名傷卒的斷腿,並沒有發炎紅腫的跡象,蘇衡便讓丁五用蔥芥湯為對方洗淨傷口。
“嘶——”那摔斷腿的小兵痛覺神經似乎格外敏感,十分耐不得疼,只是簡單的清洗傷口,便讓他疼得倒吸一口氣。
蘇衡見了,心中有數,待傷口洗淨後,他趁那小兵不注意,迅速伸手點了他幾處xue位。
“咦?好像沒那麼疼了。”斷腿的小兵眨眨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點xue麻醉?”藺太醫見了,用胳膊肘碰碰貴生道人,湊過去小聲道,“這是你教的吧?”
正骨雖疼,但就那一下子,忍一忍也就過去了,泰半郎中是不會費這般功夫給病人麻醉鎮痛的。而且就算要鎮痛,基本上也是塗抹上麻沸散、鎮痛膏之類,好減輕病人的痛苦。但點xue麻醉這一招,是貴生道人自創,不費一針一藥,隨手可用,方便得很。
“這招不好學。當初你在太醫局教那些醫學生,沒少因為他們苦學不會被你罵個狗血淋頭。你這徒弟被你罵了多久才掌握的?”藺太醫八卦道。
“哼哼”,貴生道人傲嬌地一仰頭,“少拿太醫局那些蠢貨與我的乖徒兒比較,就沒有可比性!我徒兒極其聰慧,一點就通,我只教了兩遍,他便學會了。”
“什麼?你說謊也打下草稿,這怎麼可能!”藺太醫翻了個白眼,表示不信。
“愛信不信!你繼續看,瞧好了!”貴生道人得了個白眼也不惱,這不更說明他徒兒收得好麼?藺老頭這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