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戳著她逼她挺直腰板,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才如粉糜般垮塌。
所以他們之間談不上愛情,卻有了愛情的耗人在裡面。讓她覺得總有一天,他會不勝煩惱,殺了她。
那也許便是他們最近距離的接觸了。
“buon giorno!”
一個稚嫩童聲打斷了她的回憶,濃濃卷發的小男孩捧著一個與自己身形極不相稱的大相機站在她面前,用她不懂的語言比劃著什麼。明白他所想表達的意思,她微笑點了點頭。小男孩開心地正要拍照,他父親趕上前來阻止了他,並且拉過小男孩兒向她道歉。看著她不辨血統的樣貌,他的父親最終選擇了英語作為表達手段,她聽得他略帶侷促地抱歉自己的孩子打擾了她,最後卻看著她誠摯贊美:“不過,您真是太美了。”
她望著他,輕輕一笑就低下眼不再看他們。沒有發現對方僵直愣在原地,臉已紅了。
他們之間屈指可數的搞笑事件是在一次人界避暑活動中發生的。
他們的避暑山莊位於倫敦郊區的深山老林中,是個盛傳居住著吸血鬼的無人城堡。他們在那裡住了兩年之後,開始不斷有人類前來窺探,終於有一次暗淩不勝其擾,打算親自給他們點教訓,卻被自己的老管家攔在門口:
“公爵大人,您不可以去,您去,只會起到讓無數人類貴婦飛蛾撲火的效果。”
暗淩被他的話凍在原地。老管家卻無視他,接著看向站在暗淩身後的她:
“夫人,您也是一樣,不想在非進食時間被人類男人騷擾,就不要出去了。”
說完轉身,自顧自走向門外,拋下一聲嘆息:
“罪過的美麗呀。”
她又淺淺笑開。那位老管家在暗淩自毀後成了自由民,後來去了獨立派的北王那裡,再不曾見過。他是很少的幾個能讓暗淩無語地立在原地,並且膽敢直視暗淩寒冰眼的人。另一個對“暗淩威懾”免疫的人是個人類,那位麥色面板的靈橋領袖,阿卡洛斯·其洛。
剛才的人類父親帶著自己的孩子離開後,她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對忘情忘我的年輕戀人。他們在石碑旁細密地吻著彼此,把周圍的一切視作真空。
她看著他們的影子,忽然臉紅了。
那天,開始時只是她和他爭吵。
她盯著他蒼藍色的眼眸,字字擲地有聲:
“你就是怕。因為你除了用武力讓他們臣服,沒有別的方法讓他們視你為活物。”
是的,我們只是一團空氣。一團被所有人忽略的空氣。掙紮著惹人注意。
靠為自己所不恥的那點牽系確認自己的存在。
可笑的孩子。
因為成熟的人,不需要把自己的存在建立在別人的肯定之上。他們只為自己存在,透過提供別人的所需而獲取己需,公平雙贏。
只是,他和她不被任何人需要。
還是,他們太笨,沒有發現呢。
她沒有意識到自己眼中已盈上淚光。
他逼近她,氣息噴上她臉龐,月光般蕭瑟冷涼。忽然拉過她,吻住她。狠狠地,像要把她按進自己的身體一般。
第二天起來,他已不在。
只有胸口那粒關聯他生命和力量的紅,綻開的瞬間被定格,於是真實。屬於他的靈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