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楊逾明找阿茗吃了次飯。
多吉叔家的藥草園正式被立項,成了人工冬蟲夏草的對口幫扶點。
阿茗從朋友那兒聽說了,楊逾明負責的本來是另一個專案,很有錢景,但最近空降了個有背景的學生,把他的位置佔了。
她問起這件事,楊逾明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調侃自己:
“給老闆打工嘛,最近天天都有人找我吃飯,畢竟我下半年就要發配邊疆。”
他問起阿茗什麼時候再去藏西南,可以結伴同行。
阿茗笑了笑,沒有回答。
學長很會察言觀色,他多少知道些唐女士的戰績,於是好好安慰了一番小學妹。
阿茗和學弟也見了次面,正巧小阿姨給學弟打電話,打著打著成了阿茗的大型見面會。
雖然看不見臉,但小阿姨拿著聽筒到處晃悠,先是讓叔叔和曲珍大姐說了兩句,背景音是爆炒的廚房聲。
接著,她又帶著電話去董叔那兒嘮了兩句,再去找央金和卓嘎,路上小阿姨吐槽,董叔最近麻將癮犯了,天天拉人湊角,格外想念阿茗。
阿茗抱著電話,咯咯笑。
她一下子覺得生活又有人氣了,鮮活的生命力環繞著她。
聊完了,小阿姨一邊走路一邊道:“都說上話了吧……啊喲這死犛牛,擋道,擋道!”
阿茗張了一下嘴,未出聲,又闔上。
還有一個人呢。
他的名字就在唇邊,好像一張糯米紙被打濕,與唇舌黏為一體,無法清晰吐露。
於是她換了種方式問:
“南嘉不在店裡工作了嗎?”
“在呀,沒走呢。”小阿姨一拍大腿,“哎呀!怎麼把南嘉忘了!”
她聽見拖鞋的聲音趿拉著,四處尋找,然後聽到小阿姨遺憾說:
“南嘉送貨去了!你知道橋隧的施工隊吧,最近修到旁邊的山上了,店裡接了新生意哩,每天要送菜,那邊的姐姐妹妹可喜歡南嘉了,剛開始你何叔叔去了兩天,後面就讓南嘉去嘍。”
“這麼受歡迎呀。”阿茗輕輕地說,心裡有點空落落的,但還是滿懷笑意,“好事呀,可不能白白浪費,讓他多給我們飯店打廣告!”
掛了電話,學弟驚訝說阿茗學姐才去幾天,認識的人比他多多了。
阿茗不認同這話,硬是掰著指頭給他算:她整整待了兩個多月,他一年到頭,過年才回去一小會。
學弟心虛說傾雍實在是待得沒意思,高原只有山、石頭、幾朵花。鎮中心一條街,兩分鐘從街頭走到街尾,哪有南城好玩。
學弟嘴裡的傾雍,和阿茗的記憶完全不同,她在小鎮有做不完的事、說不完的話。
她給學弟講黑熊下山的驚險,講在東貢念翁撞車後看到的雪夜星空,講多吉叔的天麻園,學弟聽得一愣一愣,覺得他和阿茗說的傾雍是兩個地方。
他們後來還聊起了南嘉。
“學姐和店裡的藏族小哥也很熟嗎?好像每個故事裡都有他。”
阿茗語塞了一下:“每個故事裡也有小阿姨呀……”然後仔細評判了她和他的關系,“也不是很熟。你見過他吧?”
“嗯……上次放寒假回去見過,挺不好相處的。他叫什麼?”
“南嘉,洛桑南嘉。”阿茗好奇八卦,“怎麼不好相處?”
“他隨身帶著藏刀,他的刀好大!”學弟比劃了一下。
阿茗疑惑:“可刀又不沖你,你為啥怕?”
學弟答不上來了,模模糊糊的就是一種感覺。
阿茗事後才想起來,她自己剛開始面對南嘉不也是個鵪鶉,但不知從哪天起,她就把南嘉劃到了自己人陣營。
如果還有什麼特別的事,是阿茗最近又去相親了。
相親不特別,搞砸相親也不特別,這對她來說已是家常便飯。
但這次搞砸相親的不是她,是唐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