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汝低下頭：“是昌盛公司的人。”
提起昌盛公司，薔薇飯店側門外男人血肉模糊的臉一下子浮現眼前。
都說昌盛電影公司背後就是沔幫，傅雲生忍不住嘔了一下，道：“不是什麼好人。”
桂香汝面帶憂慮：“正因他們不是什麼好人，我才不知道如何是好。有時候想著不若幹脆不唱了，可是戲班子裡這麼些人，還指著我吃吃喝喝，我要真是金盆洗手，他們又有什麼去處呢？”
桂香汝生了一張鵝蛋臉，在戲臺上扮起來比女人還婀娜動人，一雙桃花眼含情凝涕，叫人沉醉。
他這些招數迷倒寧城萬千人，卻對傅雲生沒用。傅雲生自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這些年桂香汝明示暗示不知多少回，可傅雲生不為所動。他喜歡聽桂香汝唱戲，也喜歡他漂亮水靈的模樣，但他不想碰他。他對男人提不起興致，哪怕這個人比女人還要美。
桂香汝怨怨地看了傅雲生一眼，爾後轉開臉：“三少，你心裡就不能有一點顧念著我麼？但凡你點一點頭，我就什麼都拋下，刀山火海都跟你去。”
傅雲生嘆氣，雖知這話多半是戲詞，心裡卻有一點微妙得意。
這時外頭有人敲門，砰砰三下之後，那人隔著門道：“桂老闆，外頭送來四對花籃，擺在走廊裡了。”
“知道了。”桂香汝揚聲應道：“花籃而已，也值得你巴巴地來回一聲。誰送來的？”
外頭答道：“三對是昌盛公司的餘襄理送來的，一對是《大寧報》邢主編送的。”
桂香汝回頭看向傅雲生，傅雲生沖他擺擺手。
桂香汝便道：“你給送花籃的人一塊錢賞錢，把人打發了吧。”
等門外的人走遠了，桂香汝才道：“那個電影公司的餘襄理，幾乎天天送花籃過來。”
傅雲生眨眨眼：“你桂老闆還稀罕花籃？”
桂香汝面露憂色：“那個餘襄理看起來是個斯文人，說話做事也客氣。但不知怎麼的，我心裡就是不踏實。寧城這麼多角兒，他為什麼就非得跟我拍電影？三少，你認識昌盛公司的人嗎？”
“我哪兒認識那幫子人？不過可以找人打聽打聽。”傅雲生搖搖頭，看來桂香汝是真的擔心了：“那個邢逢年……你和他認識？”
聽到邢逢年的名字，桂香汝立刻皺眉：“這人我認得，我不大願意搭理，也不敢得罪他。這個人吧……我瞧不上他。”
“哦？”傅雲生很願意聽聽詳情：“他如何？”
桂香汝拿著喬，要讓傅雲生給他剝葡萄。傅雲生樂呵呵地照辦，親自剝了喂進他的嘴巴裡。
桂香汝細嚼慢嚥地吞下葡萄，方答道：“《大寧報》原本的那位姓何的副主編，因為得罪人被殺了。”
桂香汝做了一個砍頭的動作，臉上也禁不住流露出害怕：“邢逢年原本是新京國立大學的副教授，後來《大寧報》主編寫信請他來寧城，他才從國立大學辭職來寧。不過這都是擺在明面上冠冕堂皇的理由，可私底下到底是為了什麼，誰知道呢！”
傅雲生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人對他說認識國立大學的教授，還可託他們為自己撰寫推薦信。
他道：“他也是從新京來的，你也是從新京來的，想必你們之前是認識的了？”
桂香汝嫌惡地搖頭：“三少休抬舉我。我一個戲子，可不認識這些清貴文人。”
“那你可是與他有什麼過節？”傅雲生問道。
桂香汝堅決地搖頭：“素不相識，何來過節？我只是瞧不上他那副攀附權貴的嘴臉。”
傅雲生這才點頭道：“既如此，那下回我做東，請你們兩位吃飯。桂老闆，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屈就這麼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