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她”望著窗外的春光,像是呢喃,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不知道,不知道好啊……疼啊,還是不知道的好。”
“媽?怎麼了,什麼不知道,你哪裡痛?”
毛瑞英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兒子,馬喻才也在她體內看著年輕的嚴繼堯,沙啞的嗓音緩緩道:
“咳…咳咳,繼堯,我不該給你取這個名字,不該答應搬到北京,最不該生下你。”
胸膛裡的心狠狠地疼了起來。
不知道是毛瑞英在疼,還是他在疼。
“我寧願沒生下過你。”
“滴——”
儀器的聲音刺耳無比,那是“她”耳邊最後響起的聲音。
臉頰上忽然被一雙手撫上,馬喻才猛地吸了一口氣,意識回到了身體裡,體溫逐漸回來了,陽光、草地、樹葉的聲響,一切都回到了他身邊。
馬喻才顫抖著睜開雙眼,手帕從臉上滑落。
嚴繼堯的臉出現在眼前,發紅的眼眶,盈著淚珠的雙眼緊盯著自己,嘴唇卻顫抖著,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馬喻才明白過來,猛地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他,低聲道:“沒事了,沒事了。”
嚴繼堯的腦袋垂落在他的肩頭,顫抖了一會兒,才發出了夾著氣聲的聲音:
“她說,是因為沒有給我好的生活,要是沒生下過我,說不定會遇到更好的…”
嚴繼堯失了聲。
馬喻才拍著他的背,回應:“嗯。”
“她…走了。”
“嗯。”
“她說……”嚴繼堯抱得緊緊的,“她很喜歡你。”
“……嗯。”這會兒馬喻才的聲音也微微顫抖起來。
嚴繼堯落在他肩頭的淚,居然是熱的。
毛瑞英到底說了什麼,馬喻才不得而知,但是至少了解了一個心結。
讓這對母子好好的道別了,就是最大的意義。
“……嘖,真不想破壞這個場景啊。”一道煞風景的聲音從兩人身旁響起。
扭頭看去,又是熟悉的家夥。
“蔣無常,你不是北京的……?”
蔣無常叼著煙坐在毛瑞英的墓碑上,單手撐著身子,單手打傘,道:“送這個魂過來,她是死在北京的。”
“過來是……?”馬喻才困惑。
“她沒有那麼多力量留在人間,一直在地府裡待著。還好等到了,應該過段時間就能排隊去輪回了。”
嚴繼堯朝蔣無常鞠了一躬,“謝謝你們,照顧我的母親。”
“喂!你!”蔣無常嚇得直接從墓碑栽倒下去,扶著腰起身,浮著黑眼圈的雙眼中射出無奈:“你可別朝我行禮。”
“對了,提醒你們——”
“你這樣的情況,骨灰要是再被揚了,輪回的機會就沒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