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十一月，顒經過臥室門口時聽到嬰勺在和阿蒙說話。
嬰勺剛吃完飯，阿蒙給他擦嘴時他就忍不住小聲說：“阿蒙，你能不能給我的飯裡混一點吃了不會痛就死的藥。”
阿蒙愣了一下，紙巾按在嬰勺嘴角眨了眨眼睛。
“上次的迷藥你都能買到，這次你也一定可以買到。你可以把藥摻進我下一次的飯裡……或者下下一次，下下下一次……但是我現在跟你說了我就會猜是不是下一頓飯你就會放藥，那下一頓飯我一定吃得很提心吊膽，所以你可以先騙我你要第二次放，但實際上放在第三次或者第一次，然後我吃的時候就不會擔心，死的時候也沒有任何感覺……”
阿蒙靜靜聽完他的規劃，開口時嗓音有哭腔：“為什麼要死？”
“……”
“我去給顒說，讓他把你的筋絡松開，你就能走路行動了。”
“不要說，你說了他肯定又要吼我！”嬰勺聲音稍微揚高了些，似乎有些憤怒，但又立刻將語調降下去，“對不起，我控制不好我的情緒。”
阿蒙沉默著，嬰勺便繼續央求：“你去買吧……”
正要說下去，顒推開門站在門口。
聲音霎時間消失，阿蒙急急忙忙地站起來，端著餐盤從顒身側走出去。
顒與嬰勺對視著，蒼白麵容上沒有半點表情，嬰勺也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心裡應該已經知道剛才的對話被顒聽了過去。
顒閉上門，站在床側，居高臨下地盯著嬰勺，輕聲問：“剛才說那些胡話做什麼？”
想要吃了不痛，恬然逝去的藥。
這個願望還真是遠大。
嬰勺緊閉著嘴巴不吭聲。
顒半跪下去，食指拂過嬰勺的面頰：“我把你的手腳放開好不好？讓你躺在床上只是一個短暫的懲罰，放開你，只要你不出去，做什麼都行。”
澄澈的紅瞳半闔著看向顒，一字一句清晰地說：“死也可以嗎？”
“……為什麼要死？”
“為什麼要活？”
“……”
“為了被你豢養起來嗎？為了讓你高興，為了做一個聽話的狗？為了和你上床？”
“……可是你很怕疼，不是嗎？你想要不痛就死的藥，世界上哪有？”顒騙他，“世界上沒有那樣的藥，每一種藥吃了都很疼，食道會被腐蝕，胃也會，你肚子裡的每一個髒器都會被燒穿，吐出來的血都不是紅的，是黑的。”
嬰勺太不經嚇了，上次說要把軟管捅進他胃裡給他喂飯，他就被嚇得淚流滿面，這次說到一半，他的眼淚果不其然地溢位來，嘴巴癟著，語氣還很硬：“那我也要吃，我難受死了！我每天都在想為什麼夜晚的時候宅子裡不會闖進一個殺手砍下我的頭——將你也砍了！我最恨你了！都怪你，我才成這樣的！”
顒俯身吻嬰勺時被他一側臉躲過去了，憤憤然吼：“我不想親！”
顒抿上嘴，將他抱起來，任由他罵了會，手掌揉過嬰勺的肩背腰腹，將之前鉗制住的筋脈都松開，但嬰勺太久不動了，四肢沒辦法立刻行動，只是抖著，垂軟著。
嬰勺哇哇大哭起來，因為他這驟然回來的四肢的觸感以及顒想收就收，想給就給的行動力。
顒拍著他的背：“別哭了，好不好？還給你。你明天開始鍛煉，過不了幾天就又能跑能跳了。”
顒是這樣認為的，他覺得他將嬰勺逼得太緊了，稍微鬆一些，嬰勺就會重新快樂起來。
如果說嬰勺剛醒那陣是棵剛冒頭的樹苗，他兀自看書，和阿蒙交流那會就是自己茁壯成長的一段時間。後來顒介入了，顒將他連根挖起栽在花盆裡，然後買來鐵絲，要他的樹枝樹幹都隨著自己的喜好生長，但顒只要他長，卻忘記了給他澆水施肥，於是長到後來，嬰勺失去了從自然土壤中汲取養分的能力，樹枝纖細，樹葉枯黃，一碰就嗖嗖發抖，根系抵著花盆四壁，一朵花也開不出來，一顆果也無法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