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其實我不喜歡寫詩,我也不喜歡樂器。”嬰勺終於放下木塊與刻刀,側頭看著顒,“因為我覺得很沒有意思。”
此時已時至中午,阿蒙下山去買食材,陽光白且灼熱,空氣在院中變形,嬰勺抹了抹脖頸上的汗:“我要去洗澡。”
“去吧。”
嬰勺去宅內洗澡,顒坐到木長廊的搖椅上盯著花園中的幾只蜜蜂看,搖椅原先只是一架竹製的,會搖的躺椅,顒不常用,嬰勺就順理成章地佔據了,被他鋪了軟墊上去,軟墊也似乎沾著嬰勺身上的氣息。
人的氣息?一種嬰勺最近很喜歡的佛手柑浴液味道。
嬰勺洗完澡之後出來,見顒躺在搖椅上,微不可查地顰眉,拉著顒的手就要他站起來。
顒用力將他拉得撲倒在懷裡親他,搖椅甚至順著這股力道轉了半圈:“你怎麼這麼小氣?你想要什麼我給你什麼,我坐會你的搖椅就不行了嗎?”
“你說那都是我換過來的。”
嬰勺兩腿撐在顒大腿兩側,手也撐在顒頭側,眉眼白發都濕漉漉的,像只剛出生的羊羔,身上彌散著股水汽。
他身體沒貼著顒,顒手扶在他腰上摩挲:“那再換一次吧?”
說罷就壓著嬰勺的頭吻起來,嬰勺哎呀叫著掙紮幾下,心裡知道總躲不過:“去臥室吧。”
“就在這裡。”
不容辯駁,顒掐著嬰勺的腰,抬起翻身之間將嬰勺壓在了躺椅上,嬰勺被他的影子與原本為他製作的寬大躺椅稱著,顯得格外纖細,洩氣一般砸了兩下顒的肩膀,任由顒脫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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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勺聲音不大,多數都被他咬著牙吞進嗓子裡,躺椅顛簸,幾乎搖成一搜船,顒跪在了地上,抬起嬰勺一條腿讓他踩在肩膀上,嬰勺另一條腿下意識地穿過他腰側掛著,腳後跟打在他後腰上,顒笑,正要伸手捏開嬰勺的嘴巴讓他喘兩聲,結界的波動卻奪走了他的注意——有妖進來了。
顒的結界不算縝密,只是防了人,並沒有防妖,妖進來時他能感覺到,往往是來客求他辦事。
但在這個檔口有妖闖進來……
羽毛陡然掙破布料,一瞬間便從顒的手臂上鋪展開來,羽毛延長過顒的手臂,顒將手放在躺椅兩側扶手上,羽翅便如同一個簾帳,將嬰勺連同大半躺椅齊齊蓋過。
他抬起頭,隔著花園,一雙渾黑的眼睛攫著猝然闖進來的訛獸,一動不動。
訛獸也沒有料到一進來會看見這副景象,他幾乎是僵直在原地,心要從嗓子眼跳出來,目瞪口呆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顒。
顒面色冷然,如同被烤白的錫具,慘白麵容上一副吊詭邪異的高眉深目,臉旁側掛著條粉白覆汗的細腿。
除了那點暖色的腿之外,都是銀黑二色。
時間被無限拉長,顒額中的倒八型“花鈿”細密地抽動,底部常蓋著的眼珠旋滾,他垂至地面的銀發亦窸窸窣窣地發出羽毛抽長窸動的聲音,如蛇腹行過落葉。
細密的恐懼感從訛獸骨縫間滲出來,冷汗滑進眼睛中時他似乎才獲得了操縱自己四肢的能力,牙齒咯咯作響地往後退了幾步。
顒紋絲不動地跪著,殺氣騰騰。
忽然,踩在他肩膀上的腿晃了晃,將他踹得往後搖了幾分,另一隻掛在腰間的腳後跟也敲著他的背,腳趾勾纏著銀羽,頭皮刺痛。
嬰勺細如蚊吶、帶著哭腔的聲音自他身下響起:“動一動……求你動一動……顒……”
顒垂眼看嬰勺,只見他眼睫被淚水粘得亂七八糟。一雙濕紅的眼睛哀懇著望顒,兩隻手夠不到顒的臉,胡亂揮舞著去碰罩著他的羽毛。
“求你了。”
顒呼吸幾瞬,揮翅,颶風乍起,橫掃過一院花枝草叢之後將愕然站著的訛獸擊了出去。
而後,顒握著嬰勺的腿將他抱起來:“我們回臥室,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