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姚令喜陡然想起,第一次聽到楠圖的名字,就是從謝天貺口中,而且,是轉達母親的話。
不會吧……
母親真的同楠圖有過節?
甩下楠圖,她飛速跟去。
謝天貺就在門外屋簷下,靜靜佇立。
“四哥你告訴我,”姚令喜心髒砰砰亂跳:“究竟怎麼回事,怎麼會跟母親扯上關系?”
見她這般,謝天貺長嘆一口氣,說道:
“姚伯父,始終未給姚三議親,裡面這位楠圖姑娘,是伯母為姚三定下的妻子,你的三嫂嫂。”
“什麼?”姚令喜張大嘴,死死盯住謝天貺:“怎麼可能?三哥哥有功名在身,母親怎麼會給他找個匠戶女?”
“因為伯母覺得,我這個醫工就很好。所以聽說有個叫楠圖的刻工,長得標緻,飽讀詩書,聰慧過人,就十分欣賞,一直暗地裡,派程山叔前去監視,看看姑娘素日,舉止是否合宜。
之後不久,程山叔就在姑娘房子裡,發現了刻有章栽月的雕版,也因此查出他們私下有往來。伯母說,聖上絕不會讓章栽月娶一個匠戶女,而且因為章栽月眼光獨到,她就更滿意姑娘,一定要她給姚三做妻子。
可惜程山叔問了,姑娘似乎不願意。但伯母也沒當回事,只道她很快要年滿二十,將由戶部強行婚配,便想著到時候,先接回侯府,當侍婢養著,誕下子嗣,再慢慢抬身份。
興許這層意思,被姑娘察覺到了,心生不滿。伯母是在平康坊大火之後,程山叔不知所蹤,章栽執意求娶你的時候,才隱約感覺出了問題,她也是因此才裝病,希望打斷你出嫁,只是沒想到皇後一意孤行,造成現在這個局面。”
原來如此。
離奇複雜的真相,來得猝不及防。
姚令喜緩緩靠向冰冷牆壁。
母親纏綿病榻多年,為三哥哥擇婦,是愛子憐子,不計較門第,不計較楠圖與章栽月私下往來,是母親開明豁達。
可她怎麼會知道,楠圖姑娘一生所求,唯唯自由二字。
為了自由行走天地,楠圖連章栽月都捨得出,又怎麼能不恨母親企圖將她捆綁,作一個絕望的後院侍婢?
這其中,到底錯在何處?
姚令喜想不透。
她只知道,楠圖將對母親的怨恨,將不能掌控自己命運的悲憤,還有那夜在撩丸身上所受的奇恥大辱,一股腦宣洩在了程山叔身上。
程山叔現身火場,自然是去救人,去救侯府未來的三夫人。
可是命運何其殘忍,他落入了一個死局。
楠圖的不甘與仇恨,連同章栽月的怒火,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這之後,章栽月逼娶,設計報複姚氏一族,又被聖上利用來廢太子,繼而灰隼堂而皇之地出現,意圖借屍還魂。
所有的一切,都肇始於一個母親,想給兒子找個新婦,卻不慎找到了一個自由不屈的靈魂。
事已至此,三分荒唐,兩分無常,剩下的,都是蠢蠢欲動的血腥勢力,見縫插針,無惡不作。
弄清楚前因,姚令喜只覺得悵然。
倘若一切因果的起始,是她自己的母親,她還能怨誰,只能咬碎了接受。
而今眼前殘局未收,她必須迅速振作,重新投身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