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跪迎,何等威儀。
“女兒不孝。”
姚令喜跪到姚叢面前,仰起臉,淚痕斑斑:
“她們跟我說,今晨姑母派人來過,跟著母親就吐血不止。
女兒不該忤逆姑母,牽連母親受難,女兒這去找她拿解藥,要殺要剮,都沖我來,我去求她放過母親!”
“通!”!
她重重叩頭,姚叢愕然呆坐,意識到裡頭婢子多嘴,瞬間老淚縱橫,心都碎了。
不等他僵硬的手掌摸到,姚令喜決然起身,扭頭就跑。
章栽月能攔,手伸到一半,又驟然收回。
正在這時,姚叢忽然俯身,難以抑制地咳嗽,跟著竟嘔出一塊血!
章栽月見狀,真是左右為難,卻終究只對姚叢說一句“小婿在此,岳丈大人萬毋憂心。”,便追了出去。
追出去,他也不追上,不近不遠跟在三步外,一聲不吭,凝視姚令喜抹淚的背影。
鳳眸閃爍,他十分糾結,方才姚令喜所言,證明她已經確認,最近來過侯府的外人,唯有皇後這一次。
幾乎瞬息之間,他就得出一個猜測。
一個最符合現狀的猜測。
下毒之人,恐怕不是皇後,而是……
他想說,卻怕姚令喜承受不住,一時難以宣之於口。
一路追逐,府中院中,俱知姚令喜回門,現在猛見他們一前一後往外沖,全都不明所以。
外院使役,更是連姚母病重不知情,眼前掠過兩道殘影,眨個眼,消失不見。
追到府門,禮箱還沒抬完,範敦、徐姑姑,管事的人都去核賬安置。
姚令喜突然現身,眾人避都避不及,眼睜睜看二人一前一後沖到府門,繞到馬廄,姚令喜牽出一匹馬,爬上去,拔下金簪,對準馬臀——
“啪!”
章栽月握住她手腕,姚令喜氣得眼淚狂飆,又拔一簪刺來,章栽月卻不坐以待斃,翻身上馬,摟住她,雙腿一夾——
“駕!”
馬躍前蹄,瞬間起跑。
倉猝牽來的馬,馬鐙、馬嚼、馬鞍,什麼都沒有,突然跑起來,姚令喜才發現厲害——穩不住身子,兩手根本沒地方使勁!
左搖右晃之際,章栽月環臂摟來,夾緊馬腹,才堪堪將她護住,穩住平衡,控制速度。
就這麼危險的情形,章栽月還在馬背顛簸間,空出一隻手,將兩枚發簪,一一插回原位。
“不許再拿東西紮我。”
風聲迅疾,他的唇貼著她的耳,準確無誤,將他的話兒帶到,不料回應他的,卻是被風吹落唇瓣,姚令喜的眼淚。
苦澀的淚珠,滑入唇齒,一霎苦到章栽月心裡,冷風灌進胸口,如梳如篦,刮過五髒六腑。
情不自禁地,他拂去姚令喜眼角淚珠,握住她與其說是抗拒,不若說是無處安放的手。
貼著她的臂,鎖著她的腰,任她抵抗,任她扭動身子絕不配合,章栽月絕不鬆手,勢要護著她。
必須護著她。他摟緊姚令喜,從看她灑淚府門到此時此刻,他清清楚楚看到她的無助,她的絕望,若他不搭把手,她真就無依無靠,騎著這匹她根本馴服不了的馬,不知道會奔向何處,摔得粉身碎骨。
他要護著她,確保她整個人,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