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在鍾媼和春娘陪伴下,站在了檀臺之頂,遙望城南城牆之外,山川原野,星旗電戟,魏劭大軍,往南緩慢開拔而去。
泰安二年歲末冬,幸遜大軍發洛陽,過虎牢關,駐於虎牢關外的黃河南岸。
雙方隔河,相互觀望半月。幸遜按捺不住,擇日派其子幸維和丁屈從虎牢渡口強行搭舟橋渡河,意欲直取魏劭扎於黎陽的本營。
魏劭派檀扶雷炎,只領一萬人馬,於對岸漫山遍野虛設旌旗,一波波亂箭齊發,作全力阻止渡河之狀。等幸遜主力渡河過半,停弓,邊戰邊退,引入預先埋伏的包圍圈內,一聲火鼓,震動天地,李典張儉李崇魏梁領四路伏兵殺出,丁屈幸維猝不及防,號令失當,抵不住凌厲攻勢,退回舟橋意欲退兵,不料搭出的數十條舟橋已被魏劭預先埋於虎牢渡北岸的馬弓手以裹了桐油的火箭射燒,濃煙火光中,舟橋毀,無路可退,後追兵又至,一場惡戰,幸遜軍士或被殺,或被俘,或落水,不計其數。幸維遭亂箭射死,丁屈逞勇,殺出重圍,帶殘兵沿西逃出百里,最後遇到一艘渡船,強行駕船過河,鎩羽而歸。
虎牢渡首戰,幸遜折損萬餘士兵,首戰即敗,又喪一子,得知訊息,捶胸頓足,痛不欲生,誓要報仇,一雪前恥。
半個月後,幸遜再次搭設浮橋。此次吸取教訓,留人守橋。親自領大軍再次渡河。
魏劭此次也親統領,狙戰幸遜於黃河北之野。雙方各投正面軍力,累計共計數十萬人。@惡戰斷斷續續,雙方各有損傷。
半個月後的一個深夜,黃河南的滎陽,升起了一把沖天大火。
@幸遜設於此的糧草庫,遭到楊信郭荃聯軍奇襲,守兵不防,被一把大火燒去了糧庫十之六七。
訊息傳開,幸遜軍心大亂,魏劭趁機重兵壓上,幸遜不敵,亂軍中險些被圍,得丁屈力保,互易兜鍪,引開追兵,才終於退回南岸。
為斷追兵,一過河,置身後餘下殘兵不顧,立刻命燒燬浮橋。
兩戰皆敗,幸遜傷及元氣,銳氣頓失。
既不甘就此作罷,一時又不敢再主動興兵,加上天氣日漸嚴寒,遂命軍士就地搭設帳篷,與魏劭隔河相對,暫成對峙之態。
這日望著對岸,眺望北營,抑鬱興嘆之時,司直臧常獻策:“陛下今執天下之牛耳,中原諸侯裡,除郭荃楊信,餘者無不俯伏。郭楊二人聽命魏劭,謀逆反叛,且容他逍遙一二,待陛下定了北方大局,再拿他二人開刀不遲。袁赭恐有二心,陛下不可重用。餘下諸侯裡,漢中樂正功與陛下是舊日發小,陛下稱帝,他亦上表奏賀,陛下何不發詔,命他速速引兵,前來應援,一為壯大聲勢,二可威懾魏劭。”
幸遜喜,遂派臧常,火速去往漢中傳旨。
漢中。
樂正功接旨,恭敬請臧常先下驛舍。自己回到內室,召謀士張燕、羅賢齊來,變色,將聖旨投於地,怒道:“幸遜拘幼帝於洛陽西郊冷邸,僭越稱帝,如今討魏劭,兩戰皆敗,連黃河都過不去,安敢呼我前去應援?”
謀士張燕道:“幸遜屯兵於黃河南,洛陽如今必定空虛。我勸主公,趁此千載難逢之機會,發兵奪取洛陽,佔洛陽,挾幼帝,則可以幼帝之名召天下諸侯討幸遜。到時前有魏劭,後有主公,兩相夾擊,幸遜必亡。幸遜一旦亡,則主公有救駕之大功,天下何人敢不奉主公為圭臬?”
羅賢也稱是。
樂正功沉吟之時,忽聽門口一人道:“不可!"
抬眼,見是上月剛從幸遜那裡前來投奔自己的竺增。
心下不悅,皺眉道:“你有何見解?”
竺增入內,道:“蒙漢中侯不棄,收留於我。食人之祿,事人以直,我便直抒所想。我隨幸遜多年,深知此人。如今剛愎自用,任人唯親,謀多而不決,好高而騖遠。從前有馮招麾下涼州羌兵可用,驍勇善戰,如今馮招丟涼州,羌兵亦去,麾下將士,少有死忠,決計難成大事。反觀魏劭,年少有為,劍戟森森,氣勢銳猛,雄不可擋,麾下又多精兵良將。此人才是漢中侯天下大計之勁敵。如今若叫魏劭滅了幸遜,則魏劭必將劍指南下,勢如破竹,氣吞虹鯢,天下再無人能擋!漢中侯即便佔領洛陽,恐也非長久之計!”
樂正功原本表情輕慢,漸漸凝神。
見竺增停下,忙催促,又請他入座。
竺增入座方道:“以我之見,漢中侯可奉詔發兵,與幸遜一道伐魏劭。合漢中侯與幸遜之兵力,先滅魏劭。魏劭一去,剩下幸遜,不過一個僭位之徒,以漢中侯之雄才,何足懼哉!”
樂正功大喜,起身作揖道:“我得使君,如得寶珠!先前是我怠慢了,先生勿怪!”以上賓之禮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