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個傳統的太社祭祀娛樂專案。各宗姓亭裡,獻出新酒,品評過後,擇其中一種作供酒置於農壇。若被選中,宗姓亭裡,無不以為榮耀。
民眾盛情,小喬難卻,和漁陽令一道來到品酒臺前。
一排架上,整整齊齊地擺著酒罈。壇腹貼了紅紙,上各有宗族亭裡的標記,一目瞭然。
貴族女子亦如男,興飲酒。
徐夫人酒量便極好。即便到了這年歲,每餐完畢,亦以溫酒漱口。
小喬酒量卻淺,平日也不大喝酒。看到竟然有這麼一長溜的酒罈子擺在那裡等著自己一個一個地喝過去,當時心裡便發憷了。
只是人都到了這裡,四周又全是期待的目光,如同趕鴨上架,也只能硬著頭皮,和漁陽令一道上去,從第一個啟封的酒罈開始,一一品酒。
好在每個酒罈只取一盞,她只需淺飲一口,能品得出滋味便可。
因都是個宗族用心釀造選送過來的新酒,事關各亭裡榮譽,她也不敢敷衍了事。
每一口酒,都儘量咂出滋味。濃或淡、澀或潤,慢慢一共數十個酒罈,從頭到尾,竟一一全都品嚐而過。
@最後她與漁陽令商議,選了其中一種為優勝。@當時那亭裡的鄉民便歡呼雀躍,舀酒請人品賞,又將新酒供於農壇之上。接著便是社戲舞蹈。
桑林裡鼓樂陣陣,人們歡樂喜慶,青年男女繞著桑樹追嬉,留下陣陣歡快笑聲。
方才那麼多的酒,她每種雖只因淺淺飲了一小口,但加起來也不少了,各種酒又雜一起,下了舌根滲入腹中,漸漸便燒了起來。漁陽令來請她同觀社戲的時候,小喬心口已經突突地在跳,面頰也有些紅了。幸好有一旁的春娘和林媼相扶,才不至於露出醉態。
小喬也知自己大約是要撐不住酒力了,唯恐等下醉倒在這裡要出醜,便笑道:“多謝使君以及諸位鄉民厚愛。今日大吉,肇興稼穡,必定福佑黎庶。使君與民共樂,我先便告辭了。"
漁陽令見她兩頰微微泛紅,知她應不勝酒力了,也不敢再留,忙躬身敬送。
小喬離祠出桑林。一路所過,無數的鄉民夾道向她致意歡送,其中更有從前那一撥曾去西王母殿偷窺過她美色的郡國學青年子弟。
這些人今日來此,本只是為了圖個熱鬧。若能以蘭草遇贈個二八佳人,則更錦上添花。當中多人去年來過桑林,知魏家來參加祭祀的主母是那個中年婦人,今年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期待。
卻沒有想到,今早露面的,竟然是去年曾欲窺一眼而不得的那位年少女君。果真貌如天仙,第一眼看到,一個一個雙目發光,兩條腿定在地上,邁不動步了。
從小喬露面開始,這一幫郡國學的子弟便寸步不離地緊隨。她到哪兒,這些人也跟到哪兒。見她此刻要走,礙於她的身份,不敢靠的過近,全都簇擁著,在旁跟隨,只為能再多看上她那麼最後一兩眼。
小喬出來,一群郡國學的輕浮子弟簇擁在後,爭相推擠,臉上一副快要流哈喇子的表情,顯得分外刺目。
魏劭騎馬到了桑林口,看到的便是這麼一番景象。
他既未現身,更未露面。只停了馬,遠遠地注視著小喬被漁陽令送到了馬車旁。春娘林媼扶她上了馬車。
馬車離去。
小喬坐在馬車裡,行了段路,醉意越發的濃。連頭都暈乎乎的。有些無力地閉著眼睛,歪靠在春娘懷裡,漸漸醉睡了過去。連什麼時候入城回到魏府,怎麼回的魏府都不覺。
朦朦朧朧只覺得仿似春娘抱了自己下馬車,又抱她走路進去,最後放她到了床上。
感覺到身下碰觸到的似乎是張床了,她一下便放鬆,徹底沉入了醉夢鄉中,睡了過去。
春娘和林媼立在一旁,看著剛將女君從馬車裡抱下,再一路抱了進來,放到床上的男君。
見他神色彷彿不大好,各自不安。
魏劭的目光從呼呼大睡的小喬臉上挪開,對春娘道:“女君既不能喝酒,你也是她身邊的得用之人,你何以不勸著些?在外竟醉成了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他的語氣雖然平,但話中的質問之意,卻呼之欲出。
男君雖然脾氣一向不大好,但來魏家這麼久了,還是頭回,春娘聽他用這麼重的語氣和自己說話,難免心裡慚愧,也不敢自辯,只道:“男君說的是。確實是婢疏忽了。下回定加倍小心服侍好女君。”
林媼更是連大氣也不敢透一口,只低著頭一動不動。
魏劭拂了拂手。春娘和林媼對望一眼,轉身出了屋。
魏劭在床前立了片刻,注視著醉了酒呼呼睡著的小喬。
小喬沒料到今日參加祭祀,自己竟會意外地醉了酒。
她現在沉入了醉鄉,卻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自己的身子彷彿被一把柔軟的毛刷刷過,十分的舒適,舒適的甚至令她打起了哆嗦,一雙玉足腳趾也緊緊蜷縮起來,但面板上的每一個毛孔,卻都慢慢地舒張了開來。
她整個人輕飄飄的,被什麼託舉在了水波之上,又似漂在雲堆之中,盪漾無比。
她覺得很是舒服,忍不住在夢裡也輕輕地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