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從綿長而昏沉的一覺之中醒來了。
外頭天已黑了,房裡掌著燈。床帳靜靜低垂,耳畔不聞半點聲息。
屋裡好像也沒人,只有她一個人躺在床上。
不曾想醉的竟那麼的厲害,睡到此刻方醒。
小喬慢慢地爬了起來,擁被坐在床上。
她的頭還是有點暈乎。嘴巴很渴,又幹又燥,整個人好似被火烤過一樣。
而且,身上好像也不大舒服。
滿身黏膩膩潮乎乎的感覺。
小喬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
她的身上還穿著白天的那套中衣,只不見了外衣。
外衣應是春娘幫她脫去的。中衣衣襟合掩之處,雖略有凌亂,但大體還算整齊。
睡了如此長的一覺,也是正常。
小喬撐了撐額,等那種頭暈腦脹之感稍稍消去了些,撩開床帳爬了下去。足剛落地,才覺得四肢酥軟竟透骨了,膝窩一軟,人便朝前傾去,一把扶在了床柱之上,這才沒當場一頭栽倒在地。
她定了定神,朝外喚了聲“春娘”,聽到自己聲音竟也酥啞異常,用力地叫了好幾聲,房門外才有腳步聲靠近。
“女君終於醒了?”
面前是春娘那張熟悉的令人見了心安的笑臉。她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小喬一隻手依舊抓著床柱,在她扶持之下,慢慢地坐回在了床沿,發呆。
之前她從沒有喝醉過酒。
沒有想到,醉酒過後,人這麼難受。
小喬又扶了扶額。
“春娘,我想沐浴。”身上實在感覺不大舒服。她抬起眼睛,說道。
熱氣氤氳的浴房裡,小喬將自己整個人浸在了浴桶中,漸漸地,終於感到舒適了起來。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她泡了一會兒,通體的幼嫩肌膚,慢慢地泛出了淡淡的粉紅之色。面頰若兩片桃花。青絲垂落於肩,如藻花般緩緩飄擺在水面,漆黑的雙眉和睫毛之上,沾了幾顆細碎的凝瑩水珠。
春娘在她身後,替她洗著長髮。
小喬閉目,忽然想起了早上的事,將一雙藕臂搭在桶壁之上,說道:“今日我是回來路上便醉了嗎?是春娘你將我抱進來的?”
春娘想起了當時那幕。
男君將醉酒了的女君抱進來放到床上,屏退了自己和林媼。
然後,也不知如何了,等他再次從房裡現身,日頭已是西斜。
他對一直候在房外的春娘說,女君此刻還是酒醉未醒,叫不要擾醒了她。
然後他似乎遲疑了下,又吩咐己,勿讓女君知曉他於這個白日回來過。
男君面無表情,說完離去。
春娘當時莫名。等男君走後,因不放心,悄悄入房察看了一番。@倒沒什麼大的異常。
女君確實如男君說的那樣,依然沉醉未醒。身上衣衫也整齊,一幅桃紅錦被整齊蓋於她的肩膀之上。唯一可見之異態,便是兩頰緋紅,額頭脖頸積一層香汗,呼吸亦不勻,吐氣醇馥若蘭,醉睡不醒,姿態媚人之處,春睡海棠也難比擬一二。
春娘貼身服侍小喬多年。她與男君是親是疏,即便隔著房門看不到內裡,無論如何也瞞不過她的。
正旦次日起,春娘還沒從女君終於得以正大地步入家廟的欣喜裡出來,便覺察到了兩人中間似乎又生分了。
雖然男君照舊宿於房中,女君也如常那樣早送晚迎,但二人對望的眼神,春娘卻看出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