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徐徐地吹拂在秦氏牧場,好似在耳旁述說著美妙的話語,那些沒用的甜言蜜語,本不該在鍾離的心底浮現,卻又時時地念想。
說不清,道不明。這些年來,鍾離越來越離不開嬴政的身邊,也不知從何開始,非常喜歡聽嬴政說那些風花雪月的男女情話。初聽幾次也無妨,可聽了這麼多年,如果哪天嬴政不再說了,鍾離就會感覺到壓抑。
幸好人還在,一切都沒變,望著遠處嬴政就寢的房屋,守候在此處,真希望能保持永遠。
可總有些人要阻攔,這場與供奉的博弈,應該會持續到血祭之戰。眼看中原就要一統,制定的那個目標即將達成,自己何去何從,還能不能在嬴政身邊,經常在鍾離的腦海裡閃現。
記得當年趙國山谷、瀑布之下與牧羊女達成的協議,與眾多同行去鬥,才能體現真正的刺客之道。鍾離做的很好,嬴政經歷無數次的刺殺,總能逢凶化吉。
以嬴政如今的地位,敢刺殺他的同行越來越少,但也越來越強。鍾離知道,供奉們一直在隱忍,就等著嬴政犯錯,到時候雙方的爭鬥就將直接爆發出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嬴政是緋月的弱點,那些人都是要參加血祭之戰的,為了能活命,很可能會破壞緋月的心境。
那一天,遲早會到來,以鍾離現在的實力,還無法與眾多供奉們抗衡。所以邯鄲之戰以後,嬴政很少御駕親征,不給對方任何刺殺機會。
滅楚、滅燕、滅齊,統一中原。這個時期不遠了,所有的隱世強者都會一一浮現,血祭之戰,沒有哪位強者敢躲避。想要存活,其中肯定有許多強者會刺殺嬴政,只要不是依附大秦的人士,都會做出不同的抉擇。
現在鍾殿和北宮聯手,頤陵殿的嬴艾出關的那一天,必然引發內部之爭,這個矛盾很難調和。幾次宮變,三家博弈的太慘烈,為了權力和主導權的爭鬥,連嬴政自己都無法化解。
不爭的話,如何看清人心?中原與匈奴必有一戰,這些內部的爭鬥,越快發生,秦國損耗的利益就越小。對於那些權力,鍾離並不看在眼裡,只是為了完成嬴政的這盤棋,以及當初與牧羊女制定的目標,想不要權力都難。
回過頭來想想,鍾離仔細審視著自己。
手持大秦天子劍,成為侍劍女的那一天,就有了莫大的權力。禁衛軍的首領是西步,那個從楚國山林找出來的孩子,現在也長大了;建立鍾殿,裡面有大量的羋氏族人和冷月人,以此來與北宮、頤陵殿相抗衡;教導軍方年輕將領,那些當初看起來很小的孩子,現在都能坐鎮一方,成為大秦軍隊的核心。
不知不覺間,權勢越來越大,這些難免會惹人眼紅。其實這些都不是鍾離想要的,她只想靜靜地陪在嬴政的身邊,就像那三位太后一樣在旁看戲。能讓自己出面的次數已經很少了,可自從胡姬、林葉等人去了終南山,許多事情都要自己操辦,實在煩人。
河邊有位女子坐在那裡喝酒,看著河上的血凡樓戰船,不知在想些什麼。不需要看,肯定是千姿,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千姿經常獨自一人坐在那裡想事情。
鍾離緩緩地走到近前,站在千姿的身後。
鍾離問道:“你有心事?”
千姿沒有回頭,舉起酒樽,言道:“要不要來一口?”
鍾離冷聲道:“像我們這類人,儘量少飲酒,能不喝就不要喝,酒能麻痺人的神經,使頭腦變得不清醒,很容易做出錯誤的判斷。”
千姿笑道:“還是這麼理智,做人啊,該享受的時候就要儘量放鬆,免得以後再想喝的時候都沒有機會。”
鍾離言道:“你想說什麼?為何這幾年都在借酒消愁?”
千姿苦笑道:“我就知道瞞不過你,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做主的,當那一天來時,我們可能都會死。就拿我血凡樓來說,血祭之戰過後,不知還能活幾人。有時候我真想讓公子放棄統一中原的理想,可我不能說,你也不能說,那些上層人物的爭鬥,都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我們只能隨波逐流。”
鍾離大惑不解,她沒想到千姿居然有這個想法。統一中原,這是嬴政的理想,為了達成這個理想,她和嬴政奮鬥了許多年,怎麼可能放棄?
鍾離問道:“統一中原,難道對血凡樓有威脅?”
千姿無奈地搖了搖頭,苦悶地言道:“何止是威脅,簡直是災難。明知道是這樣,我們都不能阻止,因為那是公子的理想,身為他的女人,只能將此事繼續下去,知道災難來臨的那一天。”
鍾離更是不解,疑惑道:“到底是什麼災難?就算血凡樓真的有危險,直接告訴公子,還有什麼避免不了的嗎?此事你說清楚,鍾合還在血凡樓學藝,我不希望血凡樓有什麼危險。”
千姿言道:“如果你想聽,那我就告訴你,但你千萬不要對公子說,因為此事只能有我家婆婆親口告訴公子,我們不能逾越了這個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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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了下思緒,千姿喝了口酒,緩緩地言道:“這是血凡樓的秘辛,外人都不知道,但鍾離姐姐不算外人,只要是公子的女人,等你們去了血凡樓主船,婆婆都會告訴你們的。”
“其實血凡樓還有個名字,它叫蜃樓,取自海市蜃樓之義。當年第一代血凡公子游歷東海,發現一種叫‘鯤’的魚類,鯤魚你也見過,就是劍谷把守門戶的那條龐大蛇,它不是蛇,而是一種生活在大海中的鯤魚,乃是上古蠻荒時期的兇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