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也確實是事實,他看透了郭東甲這樣的人,若他現在就死了,其他什麼都沒得談了,他宗雲給他兩個選擇,其實他根本就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郭東甲看著那酒碗,手腳開始有些顫抖,只是仍舊心虛地冷哼道:“沒想到,全真道堂堂名門,竟然還有毒藥,實在讓人有些意外啊。”
宗雲的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朝他解釋道:“這不是毒藥,而是補藥,九陽淬骨丹乃是祖師爺爺煉製的秘藥,能夠洗髓伐毛,淬骨煉氣,若是內功高深者,化開藥力,便能夠生湧內力,生生不息,是武林高手求之不得的靈丹。”
“只是,想你這樣的武夫,若是服了九陽淬骨丹,沒有強大的內功化開藥力,九日之內,就會氣血翻湧,血肉相融,最終化為一灘黃水罷了!”
“也就是說,我只有九日的時間?”郭東甲終於有些怕了。
“是,只有九日,九日之內,要麼死,要麼開啟城門。”宗雲端起酒碗來,咕嚕喝了一口,不由開口讚道:“看不出來啊,郭統制竟然喝的狀元紅,倒是讓人有些意外了。”
郭東甲哪裡還有心思談論自己的窖藏美酒,只是朝宗雲問道:“九日之後,若我開啟了城門,你就會把解藥給我,對嗎?”
宗雲放下酒碗,輕輕搖頭道:“這又不是毒藥,哪裡什麼解藥。”
郭東甲滿臉憤怒道:“既是如此,九日之後也是死,你倒不如現在就殺了我!”
宗雲輕哼一聲,朝郭東甲說道:“這不是毒藥,但也並非沒有解決的法子,只要你不斷廝殺,將力氣使出去,藥力自然會隨著力氣和汗水化掉,以你現在的武功底子,廝殺個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該是能夠化去藥力,倒是筋骨得了淬鍊,你便是感謝小道都還來不及呢!”
郭東甲略略沉吟,也覺著有理,遲疑了一陣,終於還是仰起頭來,將那碗酒一飲而盡!
也不知是酒的作用,還是藥丸的效力,這剛剛入腹,郭東甲便覺得渾身燥熱,只覺著骨子裡都癢了起來,有種要打人殺人的衝動了。
宗雲放下酒碗,站了起來,朝郭東甲道:“用力廝殺,給我開啟城門吧,如果你想不眠不休,練武發汗,以此來揮發藥力,那也是不能的,因為這是內家秘藥,需要沾染血腥,發洩心中殺氣,單純練武是沒法子發掉藥力的。”
“若你仍想著當蒙古蠻子的走狗,也不是沒辦法,把你家弟兄都關起來,殺個三天三夜,直到你那些個走狗都殺光了,藥力想必就該揮發完了。”
聽得宗雲如此說著,郭東甲也是心頭髮涼,難怪宗雲能夠降服和鎮壓厭勝軍這樣的邪魔,義軍之中形形**的亡命之徒,都不敢對他有半點忤逆!
“言盡於此,還望郭統制好自為之吧。”宗雲將碗裡的酒喝乾,而後站了起來,走到門口之時,又朝郭東甲道:“哦對了,謝謝郭統制的狀元紅,若當年你沒有投降蒙古人,說不得這狀元紅就能用上了。”
古人若生了兒子,會將好酒埋在桂花樹下,待得兒子長大成人,參加科舉高中狀元,便會將地下的酒挖出來,這便是狀元紅。
若是生了女人,埋在地底的酒就會在女兒出嫁之時挖出來,與親朋好友分享,那酒喚作女兒紅。
宗雲的話,讓郭東甲心頭一震,比喝下九陽淬骨丹,還要更加難受。
是啊,如果他當初沒有投降,或許他的兒子眼下就不會混跡在軍伍之中,努力巴結蒙古人,即便沒有考上南宋的狀元,靠著父蔭,或許還能混個出身,又豈會如此的苟且?
他當初投降也是經過深思熟慮,差點一夜白頭,在蒙古人的統治下,連一些將官都深受其辱,一些將官的妻女,因為貌美,讓蒙古人強佔,自己卻敢怒不敢言,這種罪比鞭打炮烙還要難受,當漢奸的痛苦,也是無人能夠體會的。
眼下宗雲給了他這個無從選擇的選擇,郭東甲該何去何從,確實要好好思量。
宗雲從府衙離開,並沒有馬上出城,他知道郭東甲這樣的人,他是沒有勇氣去死的,否則早在當年,就該選擇去死,而不是投降。
這樣的人或許更容易適應這個世道,也比別人活得更久,但他們心中的罪惡感會越來越淡,羞恥心也越來越少,往後所做的一切,似乎都那麼理所當然。
所以必須要在關鍵時刻,推他們一把!
想到這裡,宗雲便往城頭方向走去,街道上雖然人來人往,全都是搬運軍械或者運送屍體或者物資的軍士,但卻沒有人阻攔宗雲。
一來城中已經宵禁,尋常市井百姓不敢隨處走動,但凡走在街上的,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二者,宗雲穿著道袍,街上不少僧侶和道人,都是給守軍祈福或者超度的,自然沒有人阻攔。
因為蒙古人很是迷信,即便行軍打仗,都帶著神職人員,便是成吉思汗出征,遇到難題,第一個詢問的不是軍師,而是天師,他們敬畏天意和天命。
這種傳統也就流傳了下來,加上宗雲氣度非凡,一看就是道門之中有真本事的人,他又走得光明正大,沒有半點心虛,彷彿在自家後院散步一般,試問誰敢攔他?
想要推郭東甲一把,讓他有信心造反,充當內應開啟城門,宗雲卻是知道該找誰,更清楚該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