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郭東甲自我辯解那般,他是漢人,為了保護當地的漢人,而選擇了投降,並沒有讓更多的人死在抵抗之中,所以他如何都不認同別人將他視為漢奸。
可在宗雲看來,這種說法簡直可笑到了極點!
他確實保護了不少漢人,可這些漢人沒有死在抵抗戰爭之中,卻死在了蒙古統治者的壓迫之下!
非但如此,投降之後,這些漢軍和新附軍,還為虎作倀,受蒙古人指揮,四處燒殺掠奪,殘害了更多的漢人。
而獻城投降之後,相當於開啟了國門,引狼入室,更是罪孽深重!
如果當初他選擇死守,或許麾下弟兄們會一個個被蒙古人殺死,但守住了國門,卻保全了南方數百萬平民百姓!
即便他們無法守住國門,這種悍不畏死,誓死也要保家衛國的精神,也能激勵更多的人,為保衛家園付出自己的英勇和不屈,南宋的軍隊也不至於風氣糜爛,以致於廢弛軍紀,無人能戰!
漢奸總是以仁慈來偽裝自己的懦弱,大慈大悲與膽小如鼠,便只有那麼一線之隔。
宗雲本就不是偽善之人,為了給師父昭雪冤屈,他可以加入白牛教,可以做很多稱不上好事的事情,而後又創立義軍,攻城掠地,連厭勝軍這種殺戮之師也鍛造得出來,無論見識還心性,都已經硬如鋼鐵。
他見過太多似郭東甲這樣的蒙古漢官漢將,他們總是粉飾自己的懦弱,一邊卑微地保護自己,一邊又渴望得到別人的原諒,說到底他們還是有羞恥之心的。
最怕就是那種可以當著天下人的面,坦然說自己就是漢奸,他就是要投降,有本事就來殺他的人。
那種人已經毫無羞恥之心,也不需做什麼爭取,更不奢望他們能夠回頭是岸,直接殺掉就是除害!
好在郭東甲還有廉恥可言,只要他還知道羞恥,哪怕只剩下一點點,起碼說明他知道自己是不對的。
這種人只要曉之以利,便能夠讓他們像牆頭草一般擺過來,至於他們會不會再擺回去,宗雲並不去考慮,因為宗雲需要的,只是他這一次擺向自己罷了。
似當年的紅襖軍,還不是在南宋和蒙古之間左右搖擺?
可最終的結局又是如何?
民族大義之前,只能堅定地站在一邊,容不得左右搖擺,這種搖擺不定的人,註定了要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宗雲也不想跟他辯駁,聽得他為漢奸之名辯解,宗雲心中只是感到可笑,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
宗雲只是看著郭東甲,後者的後背很快就冒出冷汗,額頭上滲出一顆顆米粒般大小的汗珠來!
“郭統制,你是不是漢奸,自有天下人公判,小道也懶得管,今夜過來,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天下人對漢奸只是罵罵就算了,但撞在我張本靈的面前,絕不會活下去一個!”
“所以我給你兩條路,要麼現在就死,要麼領著你的人,幫我奪下洛陽!”
郭東甲早就想過這個問題,宗雲冒著危險進城,絕不可能為了殺他,因為他無法接觸城防核心,殺掉他也不會撼動局勢。
可他郭東甲手底下還是有兵的,只要他領兵從內部發動衝擊,趁機開啟城門,那才是真正的價值所在!
這也是他的底氣,是他能夠在宗雲面前保持鎮定的籌碼。
宗雲不想浪費時間,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郭東甲也不需扭扭捏捏,當即提條件道。
“若我幫你奪下洛陽城,能有什麼好處?你會接收我的兵馬加入義軍?會讓我繼續保護麾下的弟兄?”
宗雲聞言,不由哈哈大笑。
“你想加入義軍,還不夠格,你的人給義軍提鞋都不配,只要攻下洛陽,我便會將你的人與蒙古蠻子一樣,掛在城頭示眾!”
郭東甲不由怒了,他好歹也是遼東梟雄,便是蒙古人的羞辱,他也就忍了,可宗雲的人苦苦攻城,沒有內應,三兩個月別想攻陷洛陽,卻又在他面前說這等大話!
“既是如此,本將又為何要幫你攻陷洛陽,這不等於給自己挖坑,把自己給葬了嗎?”
宗雲將酒碗放下,從懷中取出一個黑色瓷瓶,拔了塞子,手指輕輕一磕,一顆丸子便掉到郭東甲的酒裡,不多時便化開,如同一團活著的濃墨一般,過得一會兒,酒水又變得澄黃。
“這是本門的秘藥九陽淬骨丹,要麼吃,要麼死。”
宗雲並沒有威脅的語氣,很是平淡,彷彿在陳述一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