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璟相信皇城司的情報不會出錯,既然暗察子說幕後主使是機速房的董宋臣,那麼就該是董宋臣無疑。
可牟子才卻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先表明了自己早已知曉楊璟的密探身份,間接承認他之所以看重楊璟,其實是別有用心的。
作為密探,最為忌憚的就是身份被識破,即便牟子才是官員,也無法讓楊璟感到安心,因為皇城司有著監察百官之職,對方便是知府,也不應該如此冒犯自己。
不過不得不承認,牟子才極具個人魅力,即便楊璟找上門來,他仍舊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主動提問,仍舊想要掌控著談話的主動,甚至於主動道出自己的意圖來,展現出了極高的智商和情商。
也正是因此,當他說出幕後主使並非機速房之時,果然成功引起了楊璟的好奇!
楊璟既然能夠掏出腰牌來,也就不會擔心牟子才會洩露他的身份,便朝牟子才搖了搖頭道。
“皇城司的情報不會錯的,既然上頭說是董宋臣,那麼主使者就是董宋臣了。”
牟子才呵呵一笑道:“董宋臣歸董宋臣,機速房歸機速房,在本官看開,他董宋臣根本就不配掌管機速房,所以想殺我的人是董宋臣,卻不能抹黑了機速房!”
楊璟一聽此言,也笑著反問道:“牟大人如此激憤,看來這機速房本該歸牟大人掌控的了。”
牟子才並沒有認為楊璟這是揶揄或者譏諷,而是嚴肅地點了點頭道:“沒錯,官家本來就有意讓我出任機速房,董宋臣由思睿殿祗候特轉為橫行官的時候,我已經陪在官家身邊很久了,若非董宋臣這奸宦,我牟子才又怎會淪落至此!”
見得牟子才忿恨難當,楊璟也擺手道:“說正事吧,我對你們之間的個人恩怨不感興趣。”
牟子才聽得楊璟這般說,臉色也有些難看,當即分辨道:“非也,這豈是個人恩怨,董宋臣乃是奸佞閹宦,人人得而誅之,這樣的人掌控機速房,簡直就是百姓的災難!”
“我牟子才自幼讀書,不敢說深明大義,卻從不敢忘卻滄桑正道,所謂繼往聖之絕學,開萬世之太平,我輩文人就該與董宋臣這般的奸佞死鬥到底!”
楊璟知道文人們總是自視甚高,這種衛道士的做派楊璟實在無感,便不再說話。
牟子才也察覺到自己的話語有些狂傲,便壓下了話頭,轉而說道。
“其實董宋臣之所以能夠掌管機速房,本官之所以被下放,董宋臣之所以要刺殺我,都有一個同樣的原因,那就是因為一個女人!”
牟子才見得楊璟再沒有開口的念頭,便只好乾咳了一聲,繼續說道。
“作為起居郎,本官對官家的脾性最是清楚不過,官家乃是趙氏宗脈,當初登基還是奸相史彌遠推上去的,所以官家比誰都要珍惜這皇位,只是史彌遠把持朝政十幾年,官家才奪回了主動,這些年來,官家也想勵精圖治,端平入洛如果沒有官家的支援,也無法做到,雖然最終失敗了,但足以證明官家的雄心壯志!”
“然而自打董宋臣伺奉官家之後,他便不斷利用女人來消磨官家的銳氣和野心,先是閻貴妃,而後因為閻立春的事情,閻貴妃稍有失寵,董宋臣生怕自己地位不保,又向官家推薦了一個美人。”
“這董宋臣也是個卑賤的狗才,今番竟然推薦的竟然是臨安名妓唐安安,一點朱唇萬人嘗的娼妓,竟然成為了官家寵愛的心頭肉,董宋臣這狗賊不死,不足以平民憤!”
“唐安安?”楊璟腦子裡反覆唸叨著這名字,似乎覺得有些耳熟,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牟子才見勾起了楊璟的興趣,便繼續說道:“沒錯,這唐安安雖然是個娼妓,但卻又與那些個庸脂俗粉截然不同,早先本官還是起居郎,也見過幾次,這唐安安俊美異常,而且...”
“而且更讓人驚豔的是,此女美豔妖嬈卻又不乏冷峻英氣,似乎將男人和女人的所有優點都積聚於一身,不管是官家和皇子,還是宮中后妃,對她都格外的疼愛,可以說,此女有些...有些雌雄莫辨...”
“或許也正是因此,才一下子就抓住了官家的眼睛,讓官家沉迷其中而無法自拔...”
“雌雄莫辨?!!!”楊璟這次是徹底震驚了!
因為雌雄莫辨這四個字一出現,他的腦海中便浮現出了一個人來,那就是繁花!
照著牟子才的描述,這唐安安也算是風華絕代,而繁花卻稍顯稚嫩,相比之下,繁花就像含苞待放的硃紅牡丹,而唐安安已豔壓洛陽,但想象一番,繁花若經過蛻變,肯定會是唐安安那樣的紅顏禍水!
牟子才說過,所有的事情其實都只是因為一個唐安安,那麼事情的脈絡也就漸漸清晰起來了。
楊璟一直不明白,繁花和韓洛音為何會突然逃離,如今他或許已經找到答案了。
如果說繁花就是唐安安,那麼繁花離開自己,應該就是被董宋臣安排入宮,趁著閻貴妃失寵的空當,俘獲了官家的歡寵!
可繁花或者說唐安安乃是白牛教的人,而且還是與孫二孃相提並論甚至於地位超越孫二孃這個聖教藥師的人!
楊璟一下子就想通了所有的關節,但他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地朝牟子才問道。
“唐安安是白牛教的人?你就是因為知曉了這個秘密,所以才被董宋臣不惜代價也要刺殺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