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們的短命鎖。
此刻姜永珍出現,一時屏退了秦王的威脅和壓力,他們的敵意,這數年之間積累的怨憤就一時進發出來了,姜永珍也同時拔劍,那柄猶如長空,上纏繞有九龍的劍刺出凌厲。
鮮血炸開。
姬子昌的鬢髮飛揚。
姜永珍的劍從他的肩膀上刺過去了,劍身之上,吞吐寒芒劍光,釘穿了那名悍將的面目,將其殺死了。
姬子昌證住,看著姜永珍緩緩收回了劍器。
那中州悍將捂著面目,仰天栽倒在地,兵器墜下,錚然作響,鮮血流淌一地,從赤帝一脈的白玉臺階上流淌,滴落下來,整個氛圍變得越發死寂。
姜永珍握著劍,把那染血之劍收入劍鞘。
姬子昌緩聲道:「卿不想要朕的性命。」
姜永珍搖了搖頭,道:「陛下對於老夫來說,並不是什麼必殺之人,而老夫,也不是濫殺無辜之輩。」
「老夫只需要陛下讓位。」
姜永珍淡淡道:「然後,就此離開這裡吧,去哪裡都隨意,都隨你,去找李觀一,去任何一個太平安詳之地,去卸下這職責,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姬子昌證住,他看著姜永珍,似乎有些驚愣。
姜永珍輕笑,道:
「天下的太平,自有我等去拼殺,陛下也可以親自前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說到底,這亂世洶湧,你我,還有太多太多的人,被拘住了。」
「做不得自己想做的事,當不得自己想當的人。」
「就由我來揹負陛下所揹負的那些汙垢,然後,陛下就隨心所欲去做要做的事情吧。」
「今日之後,你便可以解脫了。」
姬子昌看著眼前的姜永珍。
忽然發現這蒼龍竟已如此老邁。
在姬子昌的記憶裡面,姜永珍永遠都是那種野心勃勃,雖然有白髮,但是那種氣魄雄渾,比起尋常的年輕人更為壯闊許多。
但是現在,他的頭髮盡白,臉上的面板沒有了油潤之感,蒼白,幹,像是擠出了全部生機的大地,像是揉爛了堆疊在一起,放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百紙。
他的血肉乾涸,像是那些老而將死的人一樣。
他臉頰上的骨頭已經快要掛不住血肉,整個人的顴骨凸顯出來,他的眉毛都白了,那本來極為貼合他身軀的蒼龍暗紋墨藍色長袍袞服,竟已經有些空蕩蕩的風吹過來的時候,像是掛在白骨上的布條。
但是,即便是如此。
那一雙白色眉毛下的眼睛卻仍舊熾烈,仍舊如同火一樣。
虎死不倒架。
龍尤如此。
人,亦如此。
姬子昌低聲道:「原來如此————卿,老了啊。」
姜永珍笑著道:「陛下在說什麼呢,天啟十一年秋獵,如今已經天啟十八年,七八年的時間過去,一個小小頑童,也會成了成家立業的年紀;年輕人也沉穩,陛下不也是如此嗎。」
「至於老夫。」
「老夫不是老了,而是要死了。」
姬子昌看著姜永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