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胥山】,已經要到了。
這是這一年的最後一日。
明日,匈奴祭祖祭天,也是李觀一又長一歲的時候。
李觀一撥出一口氣,目光沉靜,他坐在這攻下的城池,將士們正在修整自己的兵器,調整自己的心境,一路馳騁至於此,他們心中,早就沒有了恐懼,沒有了害怕。
也已沒有了回頭之路。
剩下的,也只是豪邁,勇壯,是一種磅礴大勢之下,個人也被帶著波瀾壯闊起來的感覺,若是成就此戰,則必然名垂千古,自有一股即將面對歷史洪流和歲月之感。
而李觀一正在寫信。
給嬸孃寫信,也給遙遠江南的太姥爺慕容龍圖寫。
未必能夠寄出去,卻是一種安撫心境之法。
和嬸孃說琴曲變差了些。
和太姥爺說劍術,太姥爺慕容龍圖給他留下的劍術圖譜,他已經修行地極為純熟,也創造出來了自己的斬蛇,但是李觀一知道,那一劍,恐怕就是自己在劍術之上的巔峰了。
他今生今世,討伐四方,若是僥倖可以平定天下。
以劍開太平的時候,或許還可以悟出一劍。
那一劍,就定是此生再不可能超過的極限,巔峰。
不過那也和太姥爺的路子不同,江湖之中那種青衫磊落霸道的劍術,李觀一斷不可能修行得出來了,李觀一蘸著墨,在西域的莎草紙上寫著道:
“所以,倒是覺得有些辜負了太姥爺你的苦心。”
“那許許多多劍術,劍招,我是不可能修行出來的了,但是,我也有此一劍……”
李觀一抬眸,他靜坐了一夜,平定此心,樊慶持槍,契苾力在用細細的布擦拭著自己的刀鋒,凌平洋抱著槍閉目,那六千多馳騁如雷霆的同袍也都靜默,帶著一種沉靜的兵家殺氣。
天下交鋒,塞北角逐,應國國師和草原大汗王廝殺於北境,虎蠻騎兵,夜馳騎兵角逐於中原,宇文烈揮槍,姜永珍落子,四方英雄,狼王老而彌堅,鳳凰初試清音。
而吾……
李觀一眼前彷彿出現了那天下的疆域圖。
忽然輕笑,並指如劍,只自安西城一劍斬下。
橫穿西域,撕裂天下,截斷大勢。
李觀一的劍指頓在虛空,頓在了自己眼前的‘西域堪輿圖’,戰袍翻卷,鐵甲寒光,微微垂眸:
“這就是,我的一劍了,和太姥爺你不同的。”
他緩緩收回手指:
“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
“雖還不能夠上決浮雲,下絕地紀。”
“卻已可如雷霆之震。”
“太姥爺,不過數日,你在江南,應可以看我這一劍。”
“是何風采。”
“以我個人之說法,就以此劍,邀太姥爺你一觀了。”
李觀一將這信放好,然後握著兵器起身,大步走下,樊慶,契苾力,凌平洋,王瞬琛安靜跟在後面,抬眸遠望,西域聖山【居胥山】,已在眼前。
他們正要最盛大的王庭祭天。
不知道【客人】要來。
李觀一對著這沉靜肅殺的軍隊,只是道:
“出征。”
千軍皆應,唯此一聲: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