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日不是還覺得他是亂臣賊子嗎?”
夜不疑道:“就連你我,是陳國世代公卿之子,到了現在,不也有了遠離大陳朝堂的心思麼?”
“現在還能說什麼呢?當初我不知真相,故而有此一說,如今連你我在這裡,都不得不離開,若不走,即要死,才明白了觀一的處境。”
“人都是這樣,旁觀的時候不知苦衷,今日臨到了自己身上,才知其中滋味,才知道是三年前你我都看得太淺,看得太偏,才有那樣的話說出來……”
“若能相見的話,一定和他痛飲三百杯。”
“如之奈何?”
夜不疑把兜鍪帶好,墨色的戰袍之上,有夜色之中北斗七星的紋路,握著刀柄,自語道:“身在這天下,和英雄相廝殺,皆是身不由己。”
“為之奈何!”
他閉了閉眼,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是沉靜肅殺,是當代年輕效用之將的模樣了,沉聲道:“出陣!”
周柳營道:“諾!”
於是以夜不疑為振勇將軍,宮振永為揚威將軍。
周柳營為副將,並原本出身金吾衛的校尉三十餘人,領數千兵馬殺出,其餘還有中軍,右軍,也共有五萬之眾,浩浩蕩蕩地衝出去了,軍陣之道,在乎於純。
李觀一所部正和狼王所部交鋒,忽然有這樣的一票人馬衝殺出來,自是按照魯有先的計策,攪亂了局勢,李觀一的軍陣有所幹擾,魯有先稍有安心。
如此狼王可脫身矣。
卻不曾想,戰陣之勢忽然又有漣漪。
本來影響李觀一軍勢的陳國方軍隊,自己內部出現陣勢不穩,導致對於安西軍軍勢的干擾效果大幅度降低,燕玄紀等人驚愕,魯有先卻是神色微凝,順這軍陣變化看去。
卻忽注意到,大陣之中,卻有一軍人馬,朝李觀一所部殺去,魯有先心中一突,卻見為首者正是夜馳騎兵副都統之子夜不疑,魯有先面上神色微凝:“糟!!!”
他拳頭握緊重重砸在城牆上,道:
“不告訴他們安西城真相,就是擔心此事!”
“夜不疑,竟有如此魄力?!”
“比他爹更強。”
魯有先在這裡主掌局勢,想要攔截,可是夜馳騎兵素來就擅長奔襲,更不必說是此刻同盟,夜不疑一身軍勢施展開來,五重天境修為爆發。
麾下數千人只顧往前奔殺,手中夜馳刀抬起揮落,撕裂了狼王側翼,夜不疑目光沉沉,一連惡戰,破數校尉,靠攏安西軍,肅然開聲,道:
“陳國振勇將軍夜不疑,前來安西城支援。”
“以同盟之義,麾下六千人馬,為安西城主調動!”
夜不疑深深吸了口氣,握著兵器,手中夜馳騎兵慣用的長柄寬刃戰刀劈下,將一校尉斬落於馬上,也彷彿從那出身行伍世家,自小忠於陳國的過去之中走出來。
他死死抓著兵器,看著那狼王精銳被他劈落,血腥氣刺激地身軀血脈賁張,隱隱有酥麻之感。
過去種種,煙消雲散!
少年自有少年的豪勇。
少年也有少年的家國。
可是,少年熱血。
一個國家裡面,最良家子出身的年輕戰將,卻被逼迫,不得不選擇離開國家,否則就要作為棄子而死於所謂的籌謀,所謂的對弈之中。
他不願意把兵器揮向故國,卻也實在忍受不了帶著生死與共的同袍,去作為大人物們輕描淡寫的閒談對弈之中的棄子。
亂世之中,身不由己。
憋屈悲憤,熱血將涼。
不過如此罷了。
雖然如此,此身,此武,此刀,也要馳騁於亂世之中,開闢太平之世,夜不疑的意志堅定,拔出戰刃,開口,聲音肅殺:
“聽候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