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不遠處正是滔滔不絕的黃河,河岸平坦處,大軍的營壘星羅棋佈,點滴火光寥寥閃爍。
“那裡想來是叛軍的軍營。”
既是軍營,肯定少不得戰馬,嵇昀自思若想盡快抵達長安,需再找匹坐騎不可。
齊軍軍營背靠黃河而設,周圍用拒馬木欄格擋,營內遍佈營帳,每排四座,每隔一排營帳便生起一堆篝火,有巡夜兵士分兩隊,往來巡視。
嵇昀靠著機敏的身手,在巡夜士兵的眼皮底下溜溜竄竄。
“噹啷——”
腳下傳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嵇昀慌忙低頭看去,原來是碰到一條拖在地上的鐵鏈,輕輕拉拽鐵鏈。
“啊?”
嵇昀險些叫出聲來,原來鐵鏈的頭上竟連著一個蓬頭垢面、衣著襤褸的人,他眼光無神而空洞,正直勾勾地盯著嵇昀看,嵇昀自覺被他盯得直起雞皮疙瘩。
“咳咳!”
圍欄的角落裡燈火照耀不到,漆黑的地方忽然又傳出幾聲咳嗽,嵇昀這才察覺到,原來那個蓬頭垢面之人的身旁,竟然畏畏縮縮地擁簇著幾十號人,個個無精打采、渾身腌臢。
嵇昀看這群人不像兵卒,倒像是被人驅使的奴隸,於是輕聲問道:
“你們......是被抓來的嗎?”
一群人只是看著,卻並不答話。
“你們不用怕,我只是來偷馬的,不是壞人。”
過了片刻,終於有人答道:“我們是逃難的百姓,不久前經過官道,都被大軍抓來了。”
嵇昀奇道:“他們抓你們來做什麼?”
百姓道:“什麼都幹,白天擔柴燒火,晚上打草餵馬,前些時候和城裡的軍隊打仗,攻不下城池,就逼著我們走在前面,替他們擋弓箭。”
“城中官軍的長官仁慈,不肯放箭,我們這些人才保住了性命。”
嵇昀聽這些人聲音,竟有不少的孩子和婦女,心中憤慨不平,再看她們幾乎都赤裸著腳,早被石子生生硌出血來。
“你們還能跑嗎?”
百姓們搖了搖頭,瞧向身上的鐐銬。
“我們都被鐵鏈鎖住手腳,串在一起,想跑也跑不脫。”
“這個好說,我幫你們砍斷它。”
這時有巡夜士兵經過,嵇昀閃到木車之後躲了一陣兒,待士兵走遠,他拔出飛鸞劍對著鐵鏈直削下去,如斬爛泥將鐐銬斬斷。
被救百姓歡喜萬分,登時振作了精神,嵇昀伸手往南一指:
“剛剛我在那邊的圍欄上開了一個洞,你們悄悄從那兒鑽出去,趁天黑趕快上山,各自尋路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