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昀聞聽,暗自感嘆曾元裕壯志難酬。
曾元裕死後,本欲“據南海之地,永為巢穴”的黃巢自思沒了心腹大敵,於是復生爭奪天下的心思,率領部下回戰荊浙,連克湖南、江西、安徽,北渡淮河,再入中原,拔汝州、佔據了東都洛陽,並自立為“齊王”。隨後又立即著尚讓掛帥,孟楷為副將,朱溫為糧草轉運使,將兵二十萬進犯潼關。朝廷派高駢率領靜海軍共二十萬餘人與叛軍在關外決戰,一敗再敗,二十萬人全軍覆沒,高駢下落不明。
嵇昀笑道:“這麼說,大唐朝廷豈不是危在旦夕?!”
“可別瞎說!”老掌櫃瞪圓了眼睛,匆忙示意嵇昀緘口,“人多嘴雜,到官府告你一樁,可夠你喝一壺的。”
捏烏薩克拍拍嵇昀的肩膀,四人繼續飲食。
席將終時,捏烏薩克囑咐嵇昀千萬不要走錯了方向,長安在西北方,千萬不要往東走。
臨別之際,捏烏薩克又從包袱裡取出一身穿戴。
“嵇朋友,剛剛你打跑了壞蛋,我擔心他們半路上報復你,你穿上我們塔吉克的服飾,這樣他們就輕易認不出你來了。”隨後又牽過一匹馬。
“這匹是朅盤陀國的良馬,送給你路上用。”
嵇昀謝過三人,將自身的服飾換了,割了些馬尾貼在臉上,扮作個彎彎鬍鬚的西域人,踏上了西去的官道。
說來奇怪,本該往來如織的官道上,這天卻是人跡星散。偶爾迎面走著的行人,俱是扶老攜幼、篳路藍縷的流民,嵇昀看到這些百姓,不免想起來當日慘死在段重柯鞭下的三丐。
“嗚嗚——”
前面忽傳哭聲,原是路旁跪扶著一雙老人,對著眼前三雙沾滿汙泥的鞋子好不傷心,他倆邊哭邊用手刨土,手都擦破了血仍不停下。
嵇昀奇怪,便探頭問道:“老人家,你們怎麼了?”
老婦人哭得答不出話,老頭道:“我們在哭祭兒子兒媳還...還有我們的小孫子...”
嵇昀看看鞋子,再看看老頭:“他們?”
“都被大兵抓走了...”
“他們犯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被抓?”
老頭苦著臉道:“我們都是本分的莊戶人,哪個敢冒犯官家,可偏偏這世道不叫好人活命——”說罷又把頭埋了下去。
老夫婦刨下一個土坑,將三雙鞋子淺埋了,攙扶著起身往西彳亍著。
嵇昀策馬前行,這才發現沿途好些人的腰間都彆著髒兮兮的鞋子。
他尋人問道:“大叔,你們都是從東面來的嗎?”
“是啊。”
“那邊發生什麼事了?”
“你連這都不知道?!東面有大軍交戰,都打了好幾個月了。”
“閃開!都閃開!”
忽然,前方傳來催馬揚鞭聲。塵土起處,十餘飛騎狂奔而來,百姓左右躲避到路旁,眼看鐵蹄向著嵇昀正面趕來,他匆忙拽緊韁繩,將馬頭拉往一旁,同時輕舒手臂,將險些被撞的大叔提拽到身側。
“好懸!”
“這幫傢伙就和闖進羊圈的豺狼無二。”
嵇昀與大叔你一言我一語地抱怨著,渾然沒有注意到飛馳而去的人馬中,尚有一名女兵信信地落在後面。
“大叔,你們沒事吧?”
“啊,沒事沒事。”
女兵經過二人身旁,柔聲問候,嵇昀打量了她一眼:身著黑紅蜀錦戰衣,上有金絲簇花點綴,胸前系一條絳紅絲絛,腰間跨的是金柄龍鳳蟠紋儀刀。
細看她:身材瘦削,姿容挺直,腰似弱柳,看年紀也不足二十歲,長得肌膚白皙,兩條細眉彎彎如月,薄薄的嘴唇透著櫻紅,深目高鼻,棕發灰瞳,眉頭微顰露出些疑惑的神情。正是:本來巾幗俊無雙,偏作戎裝比兒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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