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驚春撚起一把泥土,仔細聞了聞,又用手碾散。
厲驚春拍拍手上的土:“就在這裡。”
他劃定了區域,二人便用鐵鏟開挖,蘭齡挖得很輕松,此地泥土十分鬆散,像是才被人挖開又填上不久,周圍的泥土就要硬很多。
顯而易見,這裡就是鐵心的埋骨之處。
蘭齡挖了一會兒,鐵鏟忽然傳來一陣震顫,蘭齡撥開泥土,松軟的泥土中露出一塊通體烏黑的方角,方角上刻滿了劍紋。
厲驚春也停下手,看向這邊。
蘭齡用鏟子刮開表層的泥土一副一人高的黑鐵棺木暴露在空氣中,日頭西沉,天已經暗了下來,深藍色的天幕透著最後幾絲光線,藉著昏暗的暮色,蘭齡看清那棺木上嶄新的雕刻痕跡。
蘭齡用手指摸索著棺木的縫隙,另一隻手拔出佩劍,將薄薄的劍刃伸進縫隙間,動了幾下手腕,確認卡緊了,輕巧地翻腕一擰。
只聽“咔噠”一聲,棺木的蓋子被掀開了,棺蓋摔在土地上,露出棺木裡還未腐爛的屍體。
修行者死去之後,身體裡的靈氣並不會一下瀉失,而是從身體裡緩緩滲出,因此,修行者的屍體大多能儲存一小段時間不腐爛,但時間一長,經年累月,也就和普通人一樣化為一堆爛泥滋養草木生靈了。
生死相佐。
生者必然死去,新的生者又獲得新生,天地之道,一貫如此。
蘭齡把棺蓋在一邊安置好,對屍體行了個弟子禮:“得罪了。”
厲驚春哂笑:“對屍體那麼講究做什麼?這老東西,死了還非要天材地寶陪著他在這裡發爛,被人挖墳也是自找的。”
厲驚春跳進棺中,摸了一陣,不一會兒就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厲驚春從棺木裡出來,手裡已經拿著一塊包裹著錦布的鐵塊,看著很沉,厲驚春拿上之後動作卻照舊輕捷,一下子跳到地面上。
厲驚春滿意地掂量幾下熾鐵,卻見蘭齡俯下身,一絲不茍地看著棺木裡的屍體,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好像忍不住要跳進去仔細看看。
厲驚春:“沒看出來,你竟然好這個,真是人不可貌相。”
厲驚春前世認識的邪修裡,多有癖好特殊的,喜歡收藏屍體的也大有人在,約莫是和有怪癖的邪修接觸太多,他已經很自然地接受了每個人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癖好,以為蘭齡也對屍體感興趣呢。
蘭齡卻沒回答,蘭齡仔細感知著棺木下那股熟悉卻微弱像遊絲般的靈力波動,好在他這句身體對靈力和怨氣較為敏感,又經過天悲草的洗練,身體裡的靈力更加純粹,這才能隱約感覺到一點。
蘭齡一顆心狂跳。
那是,他的佩劍的氣息。
名劍“我執”,自蘭齡會吃飯開始,就從未離過蘭齡身側,蘭齡小時候師父不讓他多話,又對他百般嚴厲,他受了委屈,就抱著劍默默掉眼淚。
此劍宛如蘭齡手足,絕不可能認錯。:
可是,他佩劍怎麼可能在這裡!?
蘭齡驚呆了,腦子亂成了一鍋粥,他結結巴巴地指著棺木,組織了好一會兒語言:“幫我把這個挖出來。”
厲驚春的表情也出現了一絲裂縫,兀自沉默片刻,忍不住又跳進棺材裡,仔細端詳了好半天鐵心的屍首。
鐵心年老,面板上多有褶子,滿面白須,身體幹瘦,橫看豎看都是個橘子似的皺巴老頭。
厲驚春從喉嚨裡擠出聲音:“屍體帶不回去,太顯眼了。”
厲驚春忍了忍,還是道:“他們都喜歡收集年輕的幹淨的,或是穿腸爛肚血腥的。你,喜歡老的?”
蘭齡一心一意尋找那氣息的來源,發現並非來源於鐵心身上,很是失望地把他扔到了一邊,蘭齡搖搖頭:“不是,我不是在看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