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雲崇青彎唇,看向欲言又止的譚毅:“三年前,你不夠資格當知州,現在足矣。”
譚毅激動起身,眼眶泛紅,拱禮道:“毅羞愧。”
曾經他真的是淺薄又自大,看不起這個瞧不上那個。好在運道上層,遇上了位心胸寬廣的上峰,不跟他計較,依舊讓他發揮所長。李文滿的下場,他見識了,也怕極。他想做個好官,為世間增片葉清明。
雲崇青今天叫他們來,還有要事:“我計劃是七月中旬離任。”
“這麼快!”蔣方和自覺尚沒準備好。
“不快了。明天你就開始接手知府府的事務。”雲崇青手放到書案上擺著的那本《彙思》上,翻開,露出夾在其中的明黃密摺。
三人窺見稍稍,心神一緊,都到堂中跪下:“大人有何吩咐,盡管吩咐。”
雲崇青無意嚇唬他們:“當初我來響州,是皇上之意。目的是什麼,我想你們應該也曉得一二。”
能不曉得嗎?孟躍飛吞嚥,冠南侯府已經被大理寺盯死了。勐州謝家抄了,現在又查西平朗氏。大理寺一點不急,慢慢查,跟冠家耗著。皇上從不催,顯然是默許了。
“西畫山銅礦是意外收獲。”雲崇青抽出壓在密摺下的一封信,起身繞過書案:“南川現在看似平靜,但離肅清尚遠。”將信交於孟躍飛,“一些事我已經查明,現在就差最後一步。這一步不走好,前功盡棄。”
孟躍飛鄭重,接過信,抬眼望向大人。
“你可以回去看。”雲崇青與之對視:“響州府三千七百民兵任你布控,我只要一個結果。信中都寫明瞭。”
他可不是他爹。孟躍飛揚唇:“大人信任下官,下官絕不辜負。”祖父使盡全身解數,才繞過沐寧侯爺把他插到響州。他不能給孟安侯府丟人。
輕嗯一聲,雲崇青再交代:“事成之後,響州穩定,民兵就可散了。”
蔣方和應:“是。”
沒旁的事了,雲崇青最後拍了拍蔣方和的肩,眼凝望譚毅:“響州重建,你們都有參與。當前只有把它交予你們手,我才能放下心。”
可他們不放心,蔣方和和譚毅都怕自己做得不好,白瞎了雲大人三年的嘔心瀝血。但二人也知雲大人不能長久留在這方,註定要高飛,硬挺起脊背承諾:“請大人安心。”
孟躍飛回到自個府裡,進了書房,關上門窗立馬拆信。看到地圖,忙往書案。書案上鋪著響州、川寧一帶的地輿圖,比對了一番,很快確定雲大人手繪的是川寧東蠡縣霞飛山下榆林。
將紙翻面,看留言。
七月十六,宜出行。吾離任之日,飛圍下榆林揭銀礦,活捉賊匪郭陽。
“三和賭坊那個郭陽?”孟躍飛正疑惑,門外傳來輕敲:“誰?”
“蒙耳。”
孟躍飛鬆弛:“進來吧。”
“大少爺,知府大人說您忘了樣東西。”留著絡腮胡的蒙耳,將一管半尺長的小卷軸雙手奉上。
孟躍飛心中一動,上前拿過卷軸,小心開啟。果然是畫像,落名處寫的正是郭陽。
七月初四,邵書航入了陽西府轄下費丕縣的三和賭坊。他倒厲害,初六就聯絡上了郭陽。王老錢一夥,於偷盜上確實厲害。邵書航的隨侍才出客棧,叫老一的瘦高個從旁擦個邊,就得手了。
大樹、大肥拿到蜜蠟丸,細細看過,用力一捏,瞧了封在裡的信,再用蜜蠟立馬將信原樣封好,還予王老錢。王老錢換個人把信迅速送回。
整個過程至多半刻,沒出一點紕漏。
“紇石烈…書航?”記恩拿著自陽西府傳來的信,忍俊不禁:“邵家怎麼就讓他來了這?活膩了,送命來的嗎?”
雲崇青也樂:“還是郭陽謹慎。”
未免意外,大肥沒讓王老錢他們對郭陽的人下手。不過王老錢的兄弟裡,有個識字,裝扮了下頂個客棧小二,給邵書航送水時,還是窺到了密信。
郭陽的密信上沒有落名,但蓋了雄鷹圖騰。沐伯父提過,冠南侯府的主院叫雋鷹堂。
“一切都就緒了。”雲崇悌長呼氣。
“是啊。”雲崇青眉眼低垂,眸底幽寒。十二日,他向南川各州府知府發密函,要他們七月十六突擊查抄轄下三和賭坊、香君苑、香公館。並提了李文滿、高廣林之流,言明厲害關系,警告各府官員珍重,別行差踏錯,累及全族。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