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仙,您咋在這,俺找您一整天了。”
一個婦人見著個手拿幌子花白發老者,像尋著親爹一樣,興沖沖地小跑過去幫著扇風:“前兩天您不是說俺閨女的正緣在路上?今日就有媒人上門了。您一定給算算,是不是俺女婿來了?”
花白發老者撫須笑道:“昨個吃多了酒,今日睡晚了。”腳跟一轉向路邊走,“既在這叫你遇上,那今日卦攤就擺在這吧。”
邵書航目光跟隨,那幌子上寫著,樂天知命,一日三卦。不知半仙說了什麼,體態豐腴的婦人給了卦金,高高興興地走了。
花白發老者打著哈切,深邃的眼望向盯著這方的青年,冷冷道:“要算就過來。”
鬼使神差,邵書航腳步偏移,走向他。
老者又打了個哈切,眼裡生淚,掩去了深邃。到了攤邊,邵書航問:“怎麼算?”
“觀面、看字、斷八字隨你。”老者漫不經心。
邵書航盯著老者,蹲下身,將握在左手的石印啪一下拍在攤上:“就看這個字。”
老者垂目下望,:“紇,絲下矣。糹,微矣。微乞…老夫剛觀你三庭五眼,你出身富貴且陽盛,可見這‘微’非落於父身。命貴,‘紇’賤,顯然相沖。你母親應已葬了這字。”
心被觸動,邵書航不禁抿緊唇。
“母死,該輪到姐妹了。”老者斷:“她也會祭了這字。”
“她已經死了。”邵書航沒忍住。娘被逼死時,他恨過九姐。後來九姐死了,他漸漸觸碰到邵氏隱藏的底子,又有些可憐九姐。正如這老者所言,九姐和他那兩個可憐的外甥都葬了“紇”字。
溫垚掌管戶部多年,最是精明。九姐花用無度,他怎可能看不明白其中道道?
老者交臂抱住兩腿,沒一點正經樣:“‘人’下是‘乙’。‘乙’,第二、次者。”
這話刺到了邵書航心竅,眼眶暈紅,咬著後槽牙問:“什麼意思?”
“事在人為。”老者看向對面的青年,又現冷色:“到底是居於一人之下,還是匍匐人下,全在人為。”
“你…”
“噓…”老者打住他:“字已看完,卦金七十七大錢。”
“你不是一天三卦嗎?”邵書航從袖口裡掏出一隻錦囊,丟到攤上:“今天應該還有一卦。”
老者不悅:“你有點蠻橫。”
“你再測一字。”邵書航指在攤上快寫。
老者看著:“青。”
“對,你測這字。”
“主生機。”
天黑時,雲崇青拿到了各處送來的訊。
記恩嘴裡含著塊冰:“邵書航已經被‘生機’二字氣得離開響州府了。”終於明白老弟為啥每次都讓席義老叔安排人手了?實在是席義老叔太懂他那群夥計了。
老陳叔一張嘴,把邵書航騙得都昏了頭。還她已經死了,這是算命時能吐露的嗎?
“紇?”雲崇青斂目:“紇石烈。”
“若真是紇石烈部,那就解釋得通邵家跟冠家之間的微妙了。”雲崇悌摸著下巴:“完顏,金朝皇族。紇石烈部,大部落,善戰,實力強悍,不比完顏氏差多少。”
“看邵書航的樣子,不像肯屈於人下。”記恩輕嗤,又塞了塊冰進嘴。
雲崇青已經打算好了:“響州府近三年的記賬已經送往京城。明天我會傳蔣方和、譚毅、孟躍飛來說話。”
“是要好好交代一番。”雲崇悌目光流轉掃過四周,他都有些捨不得。
翌日辰時,蔣方和、譚毅、孟躍飛到。雲崇青在前院書房接待他們。
“大人…”蔣方和日前也接到任書了,他被提為響州知府,有些意外但又覺有跡可循。響州重建,雲大人常交重任予他,盡可能地培養他。他…感激不盡!只言語上,不知該如何表述。
“好了,坐。”雲崇青也不想聽溢美之詞:“向皇上推舉你,我只提了一句,你能守好這裡。皇上用你,你當不負期望以報聖恩。”
才落座的蔣方和立馬又站起拱禮,肅穆道:“下官一定肝腦塗地,穩住響州繁盛,不負皇上重用不枉您的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