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崇青還是頭次喝鹿血酒,實不習慣。一大口,快咽。聞著腥,但進嘴了感覺還好。被染得通紅的舌,慢舔過唇,細細品味,狀似意猶未盡。
瞧對方那樣,張山莫名尿急。怎麼辦?他想活,真想活。
覺差不多了,雲崇青將鹿血酒遞給六哥,垂首看破席上的菜餚,又舔了下唇,粗聲悠悠說:“我兩小兄弟都講你眼神明亮,耳聽六路,為人正義也爽快。正好我這缺個人使,你怎麼想?”
這位大爺,您哪兩位好兄弟啊?張山眼不敢亂瞟,忙點頭,舌頭都被嚇麻了,磕巴道:“行…行的,爺有有啥事盡管吩咐。小小的一定肝腦塗地,任憑差遣。”
“肝腦塗地?我喜歡。”雲崇青回頭看向張山,咧嘴露出沾了血的牙,呵呵笑了兩聲:“倒也不用。就是我這人最是記仇。”
“俺…我們沒仇…沒仇。”
雲崇青輕嗯一聲:“你要是不老實,對我不坦蕩,我們就有仇了。仇人嘛…”伸手出去捏住張山的下巴,大拇指腹輕摩,感受著皮下的怕,“無論是油炸還是片了生吃,我都好。”
死死憋著尿,張山挪動著僵硬的兩手,顫霍霍地往中間聚攏:“大大哥…大大爺,您您您就說有有有什麼吩咐?”兩手捂住命根子,他不能尿…尿了跟人結仇。
雲崇青慢條斯理地移手向旁。記恩立馬送上小金塊,沖快被嚇傻的張山齜牙一笑。張山這才注意到他:“四四啊…”
記恩也高興:“山兄弟,這是俺們大老爺。你不是說要發大財嗎?俺們大老爺金子老多了,他說好等你把事辦妥,就給你一棺材金豆子。”
一棺材?張山欲哭無淚。
雲崇青把那小金塊送到張山眼前:“我走川寧這一趟是來尋這金子裡的鬼。”
兩眼被黃澄澄的金塊給吸引住,張山吞嚥:“什什麼鬼?”
“這金子裡摻了銅。”雲崇青收回金塊,手背到後虎著臉:“想我嚴五闖蕩三十栽,還是頭回有人敢如此誆騙我。我不將他們斬盡殺絕,日後不是什麼貓狗都敢爬我腦袋上拉屎撒尿?”
心揪緊得他都快喘不了氣了,張山木木地點頭:“是…是,大爺說的是。”
雲崇青運力,鐵掌拍在張山肩上。張山差點被他拍散架,一個踉蹌就要跌跪在地,好在蔣方和扶了一把。
“你幫我把川寧地界上的礦藏都打聽清楚,畫出來。”雲崇青朝張山豎起一根指:“我允你一千金。”
啥?張山看著那根指,兩眼勒大:“一一…一千金?”橫財啊,他大運來了。嘴半張著,一個沒兜住,口水滴下。他兩手捂上嘴,一股尿騷沖進鼻:“大爺,您說真的?”
“我嚴五嘴裡沒假話。”
“成…成交,肝腦塗地。”
“就知道張山兄弟是個識相的。”雲崇青大笑,拉著人到破席邊:“這些都是招待你的,快用。”
張山還未反應過來,嘴裡就被塞了塊生魚肉,腥味頓時在口腔炸開。
“嘔…”
“咋還吐了?”雲崇青又給他塞了一塊:“再試試,這肉又嫩又細膩。”
被摁著後頸,張山哪敢拒絕,硬著頭皮,嚥了兩塊。他以為今晚差不多就結束了,不曾想這夥不明來路的人竟強硬說要給他定錢。
他欣喜若狂,嘴裡也不腥了,忙給幾人跪下:“謝謝爺。”
雲崇青把捏在手裡的一大塊生牛肉丟下,站起身,跟哥幾個打了個眼色。蔣方和與記恩,一左一右,將張山拉起。
滅燈,一行出了破屋,往三和賭坊去。繞到賭坊後門,雲崇青接手張山。張山只見,他李四兄弟傻傻笑了笑,抬手一揮,幾人一躍翻過牆,他…他們…兩眼再次上翻,這夥人是…是瘋子。
雲崇青眼看緊閉的後門,餘光留意著張山。光嚇唬,效用不大,得讓他親眼見識一番。然後他才能死心塌地。
慘叫傳來,張山想逃,但臂膀在…在大爺鐵爪中,尿意更急。他他他…完了。
天亮時,三和賭坊被搶劫,已傳遍開義縣。官府封了四方城門,挨家挨戶地搜。搜了一上午,什麼也沒搜到。而這時,換了樣的雲崇青一行,都快到來河邊了。
蔣方和再一次摸向心口,那裡藏著厚厚一沓銀票,足一萬六千兩。記恩、崇悌兄弟都有,四個隨侍也分得三五千兩。誰能想到,小小開義縣的三和賭坊,營收竟不比響州府的差?
大人說,白撿的,拿回去給媳婦閨女多打幾套頭面。他咋覺,像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