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3/4頁)

溫愈舒躺下:“明天我去看看姐姐。”拉了一旁的枕頭進被窩,抱懷中。臉埋進枕裡深嗅,那股混了文墨的淺香進鼻,叫她眷戀。

自成親後,就連她小日子,都是夫君抱在懷裡睡。今夜的被窩,一點熱氣都沒。

也許是第一場試,考生都還緊繃,貢院裡號舍燈全亮著,幾乎個個正疾書。雲崇青仍在稿紙上寫,直至整張案卷上的題全理明思路,他才小心收案卷進考籃,把號板下放。

調暗了燈,合衣躺下,蜷曲著四肢,翻身不得。閉目暗告自己只能睡一個半時辰,連著三次,他便清空思緒。

雲崇青氣息才輕緩,號舍裡燈一盞又一盞黯然,不多會呼嚕磨牙聲起。無夢安睡,再醒來時候不早不晚,抬高外間號板,到角落恭桶邊方便了下,便問號軍要了水。

他點了小爐子,然後舀水洗手臉,冰沁入心,頓時神清。用巴掌大的甕來煮水。貢院一封三年,井裡不知落了多少東西,水肯定要煮熟了喝。

碾碎一塊幹餅,放碗裡。等著水開時,拿稿紙複看,思路與昨夜理出的一般,便不作更改。

水開,泡餅。味道寡淡,雲崇青也不講究,一碗下去不餓就成。又喝了半杯熱水,整個人暖烘烘的。撥了燈芯,號舍明亮。他研墨,準備於案卷上寫題。

落筆時從容不迫,就似平日裡在家寫老師佈下的課題。從山甫德行,正向拓展講為臣根本,再反向推官無能無德之禍。最後再申明民心可貴,君官民同心,山河秀麗。

一題寫完,天已大亮。相比夜間,號舍不再靜謐,窸窸窣窣的什麼聲都有。擱筆回頭看一遍,起身活動發僵的腿腳,在腦中構思接下來那題。下午未正,又用了碗熱水泡餅。

夜上子時,貢院裡咳嗽聲比前夜要多些。待十一日鐘響結束時,雲崇青已聽到擤鼻涕的聲。憋了快三天,茅房外人擠擠挨挨,茅房裡撲哧撲哧聲不絕,臭氣熏天。

縱是雲崇青這般前生在山裡蹲慣土坑的人,也被燻得反胃。等了近半個時辰,好不容易輪到,排完通身舒爽地回了號舍。不敢耽擱,搭鋪休憩。

第二場考五言八韻。過往梅蘭竹菊都詠過,今年題,“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這是唐·韓愈呈予好友的寫春詩,天街即唐都城街道,小雨珍比油酥。遙看草色隱約,近卻寥落。兩句詩,前句春雨細密顯朦朧,後句由遠及近,似有破滅。

那這題到底是重在早春,還是旨在撥開朦朧呢?

雲崇青一時間有些拿不定。結合近期發生的事,謠言三人成虎,引士子亂,進而靜坐逼政,他漸趨向於後者,撥開朦朧見天月。

會這麼想,也是與大雍建國以來的科舉之風相關。拘泥於經典,但又常引時事入紙上,具體化經義。

一旦形成確定,雲崇青便由此切入深思。朦朧雖美,但畢竟是虛。近看雖無,這是真實。

猶記得建和十七年鄉試放榜後,他隨老師南下,達徽州府,清晨登高臺觀山。仙霧嫋嫋,令人神往。師徒看山不遠便結伴去尋仙跡,路在腳下,用腿丈量了,方知所謂“不遠”有多少腳程?

他們走到天近黑才抵近蒼山,待站到山下仰望上空,哪還有騰騰仙霧?不死心,一夜之後再看,仍然清晰。進山尋覓,兜兜轉轉到山頂,一無所獲,粲然笑之。

一則《望山尋蹤》躍然紙上。辭藻不華麗,簡單敘事,將虛化成實,然後嘆仙人已歸去,留春在蒼山。吾自對翠許,從此目如炬。一眼破惘虛,贈清明予俗。

考完五言八韻,天驟涼。周遭咳嗽連連,雲崇青也開水不脫。十五日子時,三試開始,策論只兩字“思農”,引政比策論多了兩字“士子問學”。

一見這題,不由吞嚥,此不就是武源門外士子靜坐為何故嗎?還真被他與老師壓中了。不急不喜,循循來矣。

思農?前生學成歸故裡,從底層做起。有兩年,他幾乎是日日行走鄉間,他對農民的體悟尤深。

農者,百業矣。春耕秋收在田間,酷暑寒冬忙家計。與馬無夜草不肥一個道理,單靠三畝地富不了一家。思農,望民富。此題在考學生政想。一方父母官,管一方風土。

皇帝擇賢,為的是國富民強。國富在民,民豐在人在政在天時地利。天地難違,就只能修人、政了。

破了題,定了思路。雲崇青不猶豫,鋪床休息。最後一場了,他僅僅眯了不到一個時辰便起身洗漱、煮食。

用了近三個時辰答了策論,隔壁號舍傳來嘔吐聲,很快一股酸腐飄來。他面不改色,起來煮水泡餅,活動手腳。時間充裕,吃了飯,盤坐號板冥想兩刻,然後在稿紙上寫引政。

《論語》中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讀書為懂世,辨清濁。想養弘毅護清明,以仁世為己任,任重道遠,需不畏死生。

何為清明?

何為仁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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