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裡街出來,一路到城東,記恩數了數,他一共逮著二十一位偷窺他的行人。抬手再次摸摸自己頭上的布巾,還在。難道他臉上寫著外鄉人?
走在前的雲崇青,目不斜視,直奔銀祥樓。進到樓內,還沒到櫃臺便聞背對著門的幾位婦人在議論。
“你說雲老四是不是缺心眼?又不是沒兒子,竟把那麼標緻的閨女留在家裡招贅,他不怕以後贅婿和兒子鬧上?”
“是啊,而且他閨女比小子大了九歲。真是想得出來?”
“也不知雲老四找了個什麼樣的俊才?聽說人已經帶回來了,比他閨女小。”
“小才拿得住呀。要我說,他還是怕一個兒子撐不起來。”
迎客的銀祥樓掌櫃認出了雲家小兒,趕緊拳抵上唇清了清嗓子,幾個婦人立時閉嘴。
“小公子這邊看,樓裡才到一批南邊的樣式,您為令堂買還是給長姐挑的?”
正要答話,雲崇青餘光掃見記恩從身邊經過,去到那幾位婦人身後,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
幾位婦人轉過身,看了一眼立於掌櫃身邊的漂亮男娃,臉上尷尬。
“小師傅。”
記恩摘下頭巾:“無意聽聞幾句,小僧愧疚難當。原是與青小哥兒有緣,在雲四叔家中叨擾幾日,不想卻引起蜚語,差點害了雲家姑娘。小僧慚愧,這就告別…”
“不不是…”幾個婦人傻了,打量完三步外未脫奶膘的小和尚,你看我我看你,雲老四帶回的是這位?誰喪良心地瞎傳?
看來他在雲四叔家待不久了,記恩傷心寫在臉上:“口舌利劍,毀人清譽,勝傷人性命。小僧一時私心卻造下如此罪孽……”
“別別別,小師傅,您就當剛什麼也沒聽著,該幹嘛幹嘛。我們現在就去給您把這當中的誤會澄清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啊!”幾位婦人首飾也不看了,忙不疊地別了掌櫃。
澄清有何用?悠悠之口難堵。記恩耷拉著眉頭,大芊姐本來就難嫁,雲四叔四嬸都快愁白頭了。現在好了,又來了這麼一出。
雲崇青在心中過著人,記恩來他們家才兩日,又沒出過門,知道他的不多。而能把一團孩子氣的娃子,強與他姐連上的,那就更少了。挑了兩套頭面樣式,與掌櫃約定了時間來取,便離開了銀祥樓。
記恩蔫蔫地跟在後,原和小漾哥說好去南市,這會也沒心情了。
知道他在想什麼,雲崇青腳下慢了些,低聲說道:“你不必離開,五姐不是要在五嚴鎮辦酒坊嗎?你可以先搬去五嚴鎮上我外祖家老屋。那老屋每年我爹都會修繕,青磚灰瓦,兩間房帶著個小院。不大,你住著正合適。而且鎮子離這只六七裡路,也不遠,你每天來回都可。”
圓眼一亮,記恩忙到:“行嗎?”
“行的。”雲崇青唇角微揚:“你去住,老屋有了人氣,老鼠都能少幾窩,要省我爹不少事。”他爹孃留著外祖的老屋,除了想留個念想,未嘗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況且,五嚴鎮西邊山清水秀,南邊大片良田,出入有官道,是個極好的居地。
記恩眉開,雲崇青回過頭看向前,見著一人自他家千穗繡坊出來,雙目不由一縮,微挑的嘴角慢慢落下。他怎麼會在三泉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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