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盞酒倒下去,酒壺沒一會兒空下來,姜滿又悄聲命人換上一壺。
天幕黑透,一餐不知不覺用了一個時辰有餘,飲酒太過的緣故,顧嘉沅面色有些紅,神志也漸漸模糊起來,撐著腦袋昏昏欲睡。
姜滿輕輕搖她,見她沒什麼反應,扶著她起身。
醉酒的顧嘉沅溫和極了,連眉目都比平常乖順了許多,依著姜滿帶她到內室,又乖乖倚在矮榻上歇息。
內室的窗子落了鎖,窗外閃過兩道影子。
姜滿抬眼向外瞧一眼,喚人守在門前,關合了門扉。
外間燈火通明,案上菜餚動的不多,姜滿卻沒什麼心思用。
事實上,若顧嘉沅稍有留意,便能發現姜滿這一餐幾乎沒怎麼動過,幾乎全忙著同她交談與勸酒。
姜滿在那碟賣相不錯的蓮花酥前坐下來,淺吃了幾口,太甜,又倒了盞茶水。
夜漸漸深了,春和樓內一片寧靜,樓外卻一陣血雨腥風。
打鬥的身影自窗外閃過,刃光穿透窗紙,姜滿聽著交疊的風雨聲,不緊不慢地給自己添了盞茶。
沒一會兒的功夫,房門開啟了。
阮朝押著個人走進來。
那人雙膝跪地,頭低伏著,腰刀被阮朝抽在手中,下巴也被她卸了去,喉中啊啊嗚嗚地說不出話來。
是個皇城司的侍衛。
“怎麼回事?”
姜滿心下明瞭,面上卻佯裝不知,目光落在他身上。
她也不命人接好那侍衛的下頜,只語氣倨傲地盤問他:“你是誰的人?你可知我是誰?竟敢擅闖我的地方,是來找死的嗎?”
話音才落,一聲冷語隔門傳入:“姜小姐真是好大的架子,擅自扣押皇城司的人,你可知是多大的罪名?”
房門外傳來守衛倒地的悶響,阮朝的目光一瞬銳利。
她的動作太快,軟劍晃出一道殘影,劈手而去,直掃向破門而入的人影。
刀刃勾纏出一陣刺耳的嗡鳴,那道人影退卻一步,長刀攜風,吹倒了屏風側的木架。
木架上的瓷花瓶跌落下來,碎瓷迸濺四散,水淌了一地,花草的根系盤錯著裸露在地面。
“住手!”
姜滿上前制止,二人齊齊停下動作。
阮朝立在倒地的屏風旁,手中軟劍仍蓄勢待發,彷彿下一瞬便要朝人的脖頸招呼過去。
門畔的青年提著長刀,面色冷淡地瞥一眼姜滿,又看向眼中殺氣不減的阮朝。
“明正司的阮司使。”
阮朝冷冷掃他一眼,沒理他。
青年轉回目光:“姜小姐。”
姜滿看著他,假意不知,言語微惱:“你是什麼人?既然知道我是誰,還敢擅闖我的地方,活得不耐煩了?”
“姜小姐說是請舍妹用膳,卻久久不放人回府,更連明正司都請到此地,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借用膳之名挾持舍妹。”
顧謹序面色冷然,嗓音沉了沉,“明正司私自扣押官家小姐,我若將此事稟報到陛下那兒,不知陛下會如何處置?”
“原是顧指揮使,顧大人說笑了。”
姜滿迎上他的目光,“顧大人許是不知,我來燕京時曾在京郊遇刺,如今我又與三殿下……關系匪淺,他擔心我的安危,故而事事都要派明正司的人跟隨我左右,守衛我的安全。”
顧謹序卻不信她:“笑話,明正司從陛下之命,何時也能淪為你一個姑娘家的護衛了?”
“可眼下就是如此,顧大人以為當如何?”
姜滿面色倨傲,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明正司從陛下之命,陛下將其交給三殿下,便可憑三殿下調遣,難不成殿下做事還要受大人管轄?還是大人覺得,殿下執掌明正司,連差遣下屬做此等小事的權利都沒有?”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