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沅沒什麼好臉色,揉按著手腕,不願再看姜滿。
她自幼對騎射感興趣,射藝一向是燕京貴女中的翹楚,便是上了秋獮獵場也能與皇子們一較高下的,實在咽不下今日這口氣。
可姜滿的確是個難纏的,雖每一箭都深思熟慮,彎弓搭箭幾乎多她二倍有餘的時間,能瞧出是個沒什麼底子的,失誤的次數亦比她多,卻每每都在最後關頭扭虧為盈。
想到這裡,顧嘉沅不禁有些懊喪,亦有些後悔自己在比試前貪杯多飲。
她緩緩放下弓箭,不及落地,被姜滿接住了。
姜滿道:“還未分出勝負,顧小姐是打算想當逃兵?”
顧嘉沅生於武將世家,平生最聽不得‘逃兵’二字,一橫眉,握緊弓箭:“說誰呢?誰要逃了?”
姜滿道:“那便繼續。”
說著,二人重新立在箭靶前。
羽箭一支又一支射出,姜滿的神色逐漸凝重,盯向箭靶的目光狠戾的有些駭人。
顧嘉沅有意無意拿餘光掃她,眼瞧著她手中的箭矢越發越狠,釘入靶子的箭頭越來越深,手心沒由來地發了汗。
一支,兩支,直到第十二支箭,姜滿的手腕微抖,羽箭脫靶,直刺入靶下的木架。
頃刻之間,木架斷裂,箭靶應聲倒下。
在場貴女微驚,便是顧嘉沅也後退一步。
她看向姜滿,神色有些複雜,牙齒一碰卻依舊沒什麼好話:“姜小姐這一箭失誤,怕是要輸了。”
姜滿沉了沉目光,沒有說話。
這樣說著,顧嘉沅再次射出的箭矢卻也偏向一旁,釘在了箭靶邊緣。
二人接連三局打成平手,陳令宜上前打圓場,說二位姐姐射藝不分伯仲,已是大多人所望塵莫及。
不知是因陳令宜勸阻,又或是被一輪又一輪的比試磨軟了性子,顧嘉沅聳聳肩,難得沒與姜滿嗆聲。
她道:“許久沒練,手有些生了,你若還想同我比試,我們等到秋獮再用騎射一分高下。”
姜滿卻側首望她,眼中的戾氣尤未退去:“還未分出勝負。”
秋獮太久,她等不到那時候。
顧嘉沅滿臉莫名其妙。
她瞥一眼姜滿壓在掌心的手腕,饒是不喜她,仍忍不住道:“姜小姐不常用弓箭吧?我大發慈悲地提醒你一下,你用弓箭時的著力極少有對的時候,雖能在瞄準與發力上取巧,但這樣下去,不僅會被弓箭磨傷皮肉,手腕也遲早會斷掉。”
姜滿鬆了鬆長弓。
她知道顧嘉沅所言是對的。
她自知急功近利,在明正司習箭時就一心只想著如何射中箭靶,每每洛長安提醒才注意到種種弊處。
顧嘉沅一攤手:“說不比就不比了,改明兒我與你比試的訊息傳到我兄長耳朵裡,他又要說我仗著習過幾年騎射就欺負人了。”
姜滿卻不罷休,拉過她,將弓箭按在她手中。
她注視著她,目光銳利,嗓音卻平靜:“顧小姐,下了賭約的事情,怎麼能輕易反悔?”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已經三局了,再比一會兒天都要黑了。”
顧嘉沅氣急,“我是想贏你,也沒想贏到手都不要的地步,再比一局,若我們再平手如何?比到死嗎?”
姜滿動作一頓,松開了手。
長弓落地,弓箭上已然沾染了血跡。
“你,你的手……”
顧嘉沅目瞪口呆,望向她磨出血跡的手,“姜滿,你瘋了吧?就這樣還要同我比?你就這麼討厭我,非要同我過不去,那麼想贏我嗎?”
“再說你贏了我有什麼好處?請我到春和樓用膳?你既討厭我,會有這麼好心?不會是想趁機下毒毒死我吧?”
顧嘉沅在耳畔滔滔不絕,姜滿卻恍若未聞,彎身拾起弓箭。
“姜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