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思看向李崇潤。
見李崇潤朝自己點頭,這才雙手抱拳施禮,然後迎戰。
兩人都很年輕,都是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
招式幹淨伶俐,在滿桌賓客注目下,極具觀賞性。
都無意爭先,讓對方難堪。
在過了幾招後,各自退讓,算是平局。
孟天郊卻不滿意,捋著鬍髭道:“人人都說蘇參軍文武雙絕,甚得君侯倚重,怎得在外面也不知盡力,為君侯爭些顏面。”
蘇紜卿微笑,不卑不亢:“使君見笑了,君侯威名遠播,身邊高手如雲,豈會需要我來給他爭顏面?單說他身邊的拓跋護衛,能從人的步態行姿中看出是否習過武,這種本事是我一輩子都趕不上的。更不用說貼身護衛的四大金剛,八大羅剎……”
纓徽靠著穹柱,心想,阿兄太過沖動了。
且不說他是謝家人,到了檀州會不會立即被拘禁。
就算僥幸能走到檀侯面前,也必是重點防衛的物件。
只怕還沒等拔刀,那什麼金剛、羅剎的刀已經先揮過來了。
能靠近他的人,必然是不令他設防的。
她想得出神,不再關注宴席。
李崇潤放下酒樽,瞥了眼瑤樓。
髹漆的穹頂大柱邊有一片緋色裙角,蜀錦團繡的花紋。
正是今晨,他親自為纓徽穿好的。
眼底閃過一片晦色。
孟天郊似乎與蘇紜卿不睦,當眾又為難了他幾句。
都被蘇紜卿不急不緩地擋了回去。
宴席在日暮時散去。
孟天郊醉得酩酊,被幾個美貌侍女攙扶著回了別苑。
蘇紜卿卻流連於瀛臺,遲遲不肯走。
李崇潤敷衍夠了這群小鬼,把他留給裴九思招待,正欲離去。
誰知蘇紜卿快步追上李崇潤。
聲音壓得很低:“都督可不要犯糊塗,檀侯稱霸三州多年,赫赫威名,可不是能輕易撼動的。既然已經逃脫,何必再去送死。”
這話說得隱晦,但聰明人自然聽得懂。
李崇潤微笑:“我幽州向來忠誠,不曾冒犯檀侯,蘇參軍為何要對我說這樣的話?”
蘇紜卿意味深長地看李崇潤,“忠誠?像李都督這樣的少年英雄,為奪神器而殺兄殺侄,誰會信你忠誠?就像有些人,就算真打扮成俘虜的模樣送上去,誰會信他能茍且偷生,曲意順服?”
說罷,負袖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廊臺縈水間。
李崇潤怔忪片刻,想起什麼,立即返身。
他屏退僕婢,獨自上了瑤樓,將躲在那裡的纓徽逮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