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木先低喃一聲:“原來你沒看到那隻紙鶴啊。”
“什麼紙鶴?”
“沒關系,那不重要,許是被你那夫君發現後扔了。”他無所謂地笑笑,也沒有回答關於裝梨花的荷包一事。
沈遙還想問,可秦木已率先問出口:“時夫人,沈遙姑娘,你內心有過罪孽嗎?”
她翻了個白眼,靜靜看著他。
秦木也無所謂沈遙態度,繼續說著:“每個人身上都帶著罪孽,這個世道,每個人都是惡人,而白鶴的存在,是為了消除罪孽,構建世人心中的桃花源。而沒有罪孽的人,在死後,自然也不會入那地獄受盡苦楚。”
“對了,沈遙姑娘,在這葫蘆鎮住的好嗎?”
沈遙心跳得極快,硬著頭皮道:“自是好的。”
秦木看了她許久,卻忽然悶笑一聲,“說謊。”
他淡淡低聲道:“他建造的這個桃花源,太小,太假,還不夠宏大。”
“什麼意思?”
秦木又不直接回答,“這地方還不夠好,沈遙姑娘,白鶴的存在,就是為了構建一個更大的桃花源,不是一鎮,一城,而是整個大周,甚至大周之外。當所有人都清除罪孽後,世間便不再會有更多的邪惡與痛苦。”
“而清除罪孽的方式,則來自一個祭祀儀式。”
“簡直浪費時間。”沈遙不想與他聊下去了,想要直接起身離開。
秦木看出來她心急,立刻道:“沈遙姑娘可能聽某說一個故事,只最後一個故事。”
沈遙壓制著心底慌亂,又坐了回去,不知為何,今日的時府竟是比往日更安靜上幾分。
秦木幽幽道:“許久前,有一個男孩兒,出生在一權勢富貴家,他有一個庶弟,兩人兒時相處不算差。對於這個弟弟,男孩兒並不喜歡,因為那是妾室所生的孩子,整日沒頭沒腦地玩兒石子,卑賤,虛偽,試圖奪走所有人的注意。”
“他一眼就能看出,他這個弟弟,道貌岸然,表裡不一,很是會裝。後來他給了點兒這個庶弟一些小教訓。”
沈遙眉心微跳,堂外的陽光愈發暗淡。
秦木說著,“男孩兒在教訓過庶弟後,其實有些懊悔的,他並非想害死他,畢竟怎麼說,也是自己親弟弟,最後還是放過了庶弟。”
“只可惜,最後,他低估了那些卑賤之人心底的惡,有的人,心裡天生便住著魑魅魍魎,他那庶弟,不僅背叛自家親人,後來還放了一把火。”
風從堂外吹進,微微掀起他臉頰前的大片發絲,露出了他的另外半張臉。
那片皮肉粘連的,粉紅的,連眼睛和嘴唇都失去了形狀的半張臉,被火焰灼燒過。
沈遙心跳如擂,空氣中好似彌漫著黑煙一般,帶著嗆人而焦灼的氣味,燙得嗓子發疼,又難以呼吸。
她抓緊袖下的手指,發了一手心的冷汗,卻還努力保持著臉上的鎮定。
堂外的陽光已徹底被烏雲擋住,愈發暗淡無光,偶爾有風吹過草木的聲響,聽不到任何活物。
錦書備茶已經許久,竟然還沒歸來。
往日的時府再安靜,也不會如此時這般,最初那些偶爾閃過的家丁和侍衛,無一人再次出現,好像所有人都憑空消失了一樣,呼吸都不存在。
而唯一的下人,管事全叔,身旁帶著一孔武有力,身材高大,樣貌平平的男子,站到秦木身後,安靜低頭,不發一言。
沒想到,全叔竟然是秦木的人!
秦木繼續道:“白鶴的那個獻祭儀式,便是將罪孽,透過活物作器皿,獻祭給血鬼。”
他臉上原本所有的儒雅與溫和驟然間消失無蹤,只剩下陰鷙。
最後,他將冰冷的目光放回沈遙身上,扯了扯頭發下扭曲的沒有形狀的嘴角,“沈遙姑娘,想必已經知曉了,那位庶弟,是何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