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之前,寧國府一案徹底了結,鄭家連坐三族,與朝矜等人一同被斬首示眾,得知真相的百姓無不拍手稱快,顧如許如約放知煙離去,從此以後,匿跡於江湖,再不相見。
而鄭洵和秦氏因殺害鄭安,雖免於一死,依舊發配江北,永不得回京。
在裴君彥的勤勉之下,朝中局勢日漸穩固,他代掌君權,只差一個祭天大典,便能穩坐國君之位。
臨月閣那邊,他曾去看過一眼,裴嫿閉門不出已有多日,也不肯說什麼,只是這麼整日整日地發呆,桃月沒法子,只得硬著頭皮求見於他。
他走進臨月閣時,她就坐在園中樹下,出神地望著天。
有那麼一瞬,令他心生恍惚。
他走過去,沉默了半響,她才終於起身,跪下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他默了默,問道:“孤是騙了你,你就打算一直關著自己?”
裴嫿收緊了拳,不免有些委屈:“您何止騙了我,從頭到尾您就沒有對我說過一句真話。”
仔細想來,在荷華宮見到他的時候,她就應當有所察覺才是,一個毫不相干的人,怎麼會走到如此偏僻的地方來。
“連名字都是假的……”她越想越覺得憋屈,好不容易信了一個人,居然只是為了利用她。
裴君彥嘆了口氣,道:“孤那會兒還是朝廷欽犯,不隱姓埋名,怕是早就被殺了。騙你的,也是為了查明真相,你若是因此要同孤慪氣,孤也無話可說。”
“你!……你就從來不會說點好聽的!”她氣得直跺腳。
“與其繼續騙你,孤還是願意說些不中聽的實話。”他泰然道,“你畢竟幫過孤,又是孤的表妹,孤日後也會好好補償你,你好好想想吧。”
說罷,他便離開了臨月閣。
裴嫿氣得火上心頭,抄起地上的石頭狠狠丟了過去,正中他的後腦勺。
裴君彥吃痛地倒吸一口涼氣,微微一頓之後,快步離開。
午後,齊浣隨侍再旁時,便發覺他腦袋上腫了一塊,著實吃驚:“殿下,您這頭是……”
他捏著今日的奏摺,面色微沉:“不妨事。嶽將軍可到了?”
齊浣朝外頭看了眼:“已經到了,在門外候著,可要宣?”
“宣。”他放下了奏摺。
“宣——嶽琅覲見!”
隨著一聲高喝,嶽琅步入殿中。
“參見殿下!”
“起身罷。”裴君彥道,“今日召你入宮,是為了邊關戰事。”
說著,他將一本奏摺遞給了他:“陽關傳來急報,怒圖正集結人馬,蠢蠢欲動。”
嶽琅接過奏報看了眼,面色一沉:“看來怒圖拿到那半張佈防圖後,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怒圖生性好戰,屢犯我大周邊境,議親求和乃是權宜之計,照這樣下去,隨時會進犯陽關。”
“殿下,此事不宜久拖,臣願請兵趕往陽關,以防萬一。”嶽琅道。
裴君彥神色凝重:“眼下楚京能調動的兵馬約莫三十萬,其他的都在江北巡查河道,恐怕只能暫且給你半數。”
嶽琅沉思片刻,毅然道:“臣盡力而為。”
當晚,裴君彥批閱奏摺直到深夜,顧如許和文慧來過一回,同他談了談祭天登基之事,若不出什麼差錯,就安排在十日後的黃道吉日。
他閱完最後一本奏摺,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走出了書房的門,站在廊下稍稍透口氣兒。
後腦勺還疼得很,足以見得那丫頭有多生氣。
想來皇姐說得也沒錯,換了他被人這麼欺騙利用,一時半會兒也咽不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