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九世以來,她頭一回見到這道遺旨,以往為了讓裴君懷和司菀退位,她與阿彥不得不使出手段逼迫,她原以為還需費一番功夫,卻不曾想到,一道遺旨,竟亂了整個局面。
寧國公雖已不在,但這道遺旨卻是明明白白地定下了繼位的人選,如今裴君彥回到楚京,禪位之事名正言順。
饒是嶽琅他們,也不可能違背先帝遺旨,但逼宮一事,也的確令人忐忑。
司筠神色坦然地託著遺旨,望向二人:“請陛下和殿下接旨!”
裴君彥走上前,躬身接過遺旨,鄭重地叩拜。
“兒臣接旨!”
而此時,端坐於上的裴君懷卻是臉色鐵青。
他已經在這個位子上坐了五年,母后為了讓他高枕無憂,已經認下了謀害先帝,陷害寧國府的罪名,如今天降遺旨,卻要他將皇位拱手讓人,他如何能甘心情願!
一日功夫,變故接連,眼看著臣子們陸陸續續地站在裴君彥和顧昭那一邊,就連護國令都落在了他們手中,寧國府和鄭承都是幌子,他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從他手中奪回皇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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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他大勢已去,但那道遺旨卻是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接的。
他竭力隱忍著怒火,維繫著最後一絲尊嚴:“先帝留下這道遺旨時,如何料到今日的局勢?朕已是大周國君,這是毋庸置疑的!這皇位豈是兒戲,未經斟酌便隨意禪讓,這道旨意,朕不能接!”
聞言,局面一時陷入了僵持。
裴君懷在位期間無功亦無過,誠然有遺旨,但他眼下畢竟還是大周國君,當眾逼宮,嶽琅他們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顧如許看了裴君彥一眼,二人暫且按捺住了心思,將此事擱置下來,眼下先徹查寧國府案,待一切塵埃落定,再商討遺旨之事如何處置。
裴君懷自是求之不得,鄭承等人隨即被打入天牢,顧如許與顧鐸則暫住於公主府中,而裴君彥回了宮。
鄭承在天牢中招供了今晚出逃楚京之事,當晚,嶽將影奉命率領兵馬,在楚京城郊擒獲了前來接應的怒圖細作。
而衛岑那邊雖阻止了寧青執回京,但寧青執十分謹慎,最後還是帶著剩下的親信逃走了。
顧如許暫且沒有功夫管她逃到了何處,既然捉住了細作,便是人贓並獲,鄭承通敵叛國罪無可恕,就此定罪,禁衛軍次日便查抄了鄭府。
顧如許吩咐季望舒與嶽將影同去,若是見到了沈雖白便帶他到公主府來,純嘉和沈新桐他們都在公主府客居。
此後,她便與裴君彥一同忙於眼前之事了。
寧國府一案重查,駭人的真相逐漸浮於眾人面前,諸事漸漸順利起來之際,裴君懷也察覺到自己手中的權力正一點點被架空。
就連朝中,他說的話,也沒了威信。
雙懿殿那邊派了禁衛軍重兵把守,他想見司菀一面,都頗為艱難。
他深知,再這樣下去,裴君彥遲早會對他下手,還不如他先下手為強。
然而他身邊,就連齊浣都倒戈了,天曉得裴君彥有沒有在他身邊安插耳目,他再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事到如今,唯有他自己下手。
他思忖良久,換了身宮人衣裳,低著頭穿過宮道。
裴君彥眼下住在荷華宮旁的一座宮殿內,這個時辰也該用晚膳了。
太官署中,正在準備著今日各宮的晚膳,他趁著眾人不備之時,在送往裴君彥住處的那份晚膳的湯水中,到了些迷藥。
若是能弄到毒藥,他自然能省不少力氣,但他身為國君,出入本就惹人耳目,這點迷藥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從太醫院偷出來的,不足以害人性命,但至少能使頭暈乏力,昏睡難醒。
下完藥之後,他又不動聲色地離開了太官署,躲在暗處,望著宮人託著那碗湯,朝著荷華宮的方向走去,悄悄尾隨其後。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收拾好碗碟的宮人離開了裴君彥的屋子,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