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司菀和迭珠被押下去,顧如許忽然有些怔忡,出神之際,感到身旁的人握住了她的手,問她:“覺得高興嗎?”
她側目看了他一眼,無力地笑了笑:“只是覺得有些累了……”
這麼多次的輪迴重生,這樣的場景她也見過數回了,也曾因憤怒而恨不得將司菀碎屍萬段,但時至今日,她卻忽然覺得很累。
身旁的人,似乎每一世都陪在她身邊,無論走到哪一步,無論成敗,他們都是一路扶持著走下來的,這一次,她不禁開始期盼著結束這無盡的輪迴更迭。
不知怎麼的,這會兒倒是很想見沈雖白了。
他應當還在鄭府吧,天欽府的人已經過去了,不知他聽聞朝中訊息後會如何想。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笑了笑,回頭看向依舊強撐著端坐於上的裴君懷。
與前世一樣,他眼中透露著防備與懷疑,只怕她和阿彥扳倒了司菀後就要對他下手,而事實上,她也的確是如此想的。
儘管嶽琅和文慧他們都不希望因此事動搖大周社稷,一旦國君更迭,朝野勢必有一番動盪。
但她卻曉得,不得不為。
裴君懷雖不是個昏君,但卻是個庸君,邊關佈防圖半數多半已落在怒圖人手中,大周遲早會有一場戰事,大周要的,是一位能當機立斷的明君。
她歷經了九世,誰應當坐上這個位子,她心知肚明。
裴君懷似是察覺到了她另有所圖,頓時心頭一緊:“顧昭,你還想如何?”
她靜靜地望著他,半響,道:“陛下想知道我要說什麼嗎?”
“你今日說得還不夠多嗎?”裴君懷緊盯著她。
她莞爾一笑,不予作答。
就在這時,忽然急匆匆地趕來一個宮人,到齊浣身旁說了幾句,齊浣面色微變,硬著頭皮走到御前,躬身道:“陛下,儒林閣那邊出事了,長公主殿下與寧國府鐸世子一同,帶走了司太傅。”
“什麼!”裴君懷大驚失色,下意識地朝顧如許和裴君彥看去,“你們究竟還想做什麼!”
一旁的嶽琅也變了臉色,疑惑地望向裴君彥:“殿下,您另有安排嗎?”
“嶽將軍不必擔心,皇姐和鐸世子只是去請先帝遺旨罷了,司太傅被太后軟禁多年,是時候讓大家聽一聽當年父皇殯天之前,究竟留下了什麼旨意了。”
說罷,他回過頭朝門外望去。
片刻之後,在映歡姑姑等宮人的簇擁下,裴瑛和顧鐸帶著形容消瘦的司筠步入了大殿。
司筠手中緊握著一道縛著玄色青龍印的布帛,顧鐸與裴瑛則各執一道護國令。
儘管先帝遺旨一事早有些許傳聞,但除了司筠,根本無人見過,但兩道護國令可騙不人。
司筠當眾拿出先帝遺旨之時,百官皆需跪地朝拜。
顧如許和裴君彥亦跪在了階下。
裴君懷望見那道遺旨的瞬間,便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但遺旨和護國令在前,他阻攔不得,唯有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司筠開啟了那一道五年都不曾透露過隻字片語的遺旨。
司筠立於大殿之上,儘管身著蒼白舊袍,依舊風骨不折,高聲傳詔。
“大周社稷,仰天地之命,蒙先祖蔭庇,綿山河長青,朕得賢臣良才以衛疆土,澤萬民之安樂,以謀盛世,然日漸垂暮,終有亡故之日,今忽覺居心叵測之流,謀於心計,為防萬一,留此詔言。
太子彥文武兼備,德儀雙兼,懷赤誠之心,有治世之才,乃君王之不二選,朕若不幸遭逢毒手,則由太子繼位。寧國公為我大周鞠躬盡瘁,乃朕親信之人,可輔先帝左右,時刻為君之鏡。
三皇子懷,孝悌恭順,溫良可教,然性多疑,望善省其身,今封惠親王,輔佐新君,共謀大周之盛,切勿驕躁懈怠!欽此。”
一道遺旨,猶如晴天霹靂般,令殿中之人無不瞠目。
誰也沒想到,先帝臨死前竟還留下了這樣一番安排。
顧如許也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