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驚得她停了下來。
他隱忍不言的神色令她起了疑,二話不說就撩起他的袖子。
一塊素帛包紮著傷口,還隱隱透出些血色。
她的臉色當即沉了下去:“清心鞭還往胳膊上打?”
沈雖白頓了頓:“不是,領罰的時候我動了一下,不小心打傷的……”
“哦。”她叉著腰,一臉費解地盯著他,“你是不是覺得還挺無所謂啊?”
“執鞭之人也並非有意。”他的確不想為這點小事計較。
但顧如許顯然不是這麼想的。
她不否認,自己就是個小肚雞腸還特記仇的人,誰敢這麼對她,她可不會善罷甘休的。
“呵,出息呢你。”她嘆了口氣,認命地上前架住他,讓他扶著自己的肩膀,好快些回一朝風漣去。
她記得之前在屋裡看到過一些傷藥,興許能用上。
“你為何要生氣?”沈雖白實在想不通她為何惱火。
“沒生氣。”她板著臉。
他欲言又止地注視著她,看得她頭皮發麻。
“行行行!我就是生氣怎麼的!”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你這脾氣能不能壞一點,明明就是吃虧了,發發牢騷什麼的不會嗎?”
沈雖白有些尷尬:“我不會發牢騷……也沒人聽我發牢騷。”
“蠢啊你!我不是人嗎?”她真想給這小子開個瓢,看看他腦子裡到底進了什麼胡蘿北!他怎麼這麼能忍啊,哪有人肚子裡沒幾句牢騷話,與其憋著還不如找人倒到苦水,回頭都該悶抑鬱了!
“你願意聽我發牢騷?”沈雖白詫異地望著她。
“啊……嗯,也不是不行。”她這會兒也只得順著自己刨的坑往下跳,她倒是不後悔這麼告訴他,橫豎她一個“世外高人”,大可以不懼世俗眼光,樂意怎麼做就怎麼做。他若是真有苦水要對著她倒,她做個傾聽者也無妨,至少這小子有時候看著還挺順眼的,“身上的傷還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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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許久不接話,在這靜悄悄的山道上走著,沉默總令人無所適從,她便隨口問了句。
沈雖白猶豫片刻,難得乾脆地來了句。
“的確挺疼的。”
清心鞭雖是為了管教劍宗弟子而存在,但每一鞭都是結結實實地落在皮肉上的。
況且他領罰的時候,需得褪去上衣,以免弄壞了衣裳,如今乍一眼看他,的確衣冠齊整,但弟子袍下,鞭痕道道,每一條都要教他記得刻骨銘心。
“劍宗是個江湖門派吧,怎麼罰起弟子來像執軍法似的……”顧如許皺著眉,扶著他往山下去。
沈雖白藉著她的肩,明顯感覺到她放緩了步法,走得小心翼翼,還時不時會問他可有扯到傷口,這稀罕的“貼心”,令他心頭一暖。
之前他也是不敢信嶽溪明那些歪理的,但眼下看來,卻是被她說中了。
在十一面前,果真還是苦肉計最管用。
那一刻起,他終於知道了,要確認小師妹是否擔心他,在意他的法子,就是裝個可憐。
這頓鞭子,似乎捱得挺值的。
“喂。”顧如許沒心思琢磨他此刻在想些什麼,一板一眼地對他道,“以後如果再被欺負,別廢話,直接掄圓了打回去,甩他兩個大耳刮子再說,不許吃虧,記住沒?”
沈雖白彎了彎嘴角。
“記著了。”
……
從規儀峰迴到一朝風漣,天色都暗下來了,將沈雖白扶進屋後,顧如許便披上了他的外袍充作劍宗弟子,去後廚拿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