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最後的那一眼,成了他不能忘懷的一道傷,每每想起,都痛徹心扉。
而今再回到此處,看著這片廢墟,往事歷歷在目,他的心境卻是與當時截然不同。
這些年他仔細地回想了當日發生的所有事,他和母后就寢約莫是戌時過後,而玉屏姑姑和母后來將他叫起,大概是戌時三刻。
那日刮的應是西風,有西面的宮牆阻擋,即便沒有人來救火,也不可能燒得那樣快。
廢墟中還殘留了一些沒有少盡的布帛和殘物,儘管上頭的花紋破舊了許多,依稀還能看出應當是荷華宮中用的布簾。
他拾起一塊,聞了聞,這塊碎步恰好落在磚瓦之下,免了不少風吹日曬,隱約還能聞到一絲沒有散盡的松枝味兒。他又看了看旁邊沒有完全成為焦炭的幾截木頭,伸手一摸,竟有些溼滑,湊近一嗅,也有一股極淡的松枝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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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疑惑地看著這兩樣物什,思索片刻,撿了幾塊布帛,用帕子包好,放入懷中收好。
又在附近轉了幾圈後,他忽然望見門口好像有個宮女探頭朝這邊看,心頭頓時一緊,一個箭步衝過去打算將人拿住,那人趕忙縮了回去。
他追出門,卻迎面撞上了一人。
“哎喲……”坐在地上的女子,披著上號的貂皮斗篷,梳著秀氣的半月髻,金箔翠珠,面容秀麗,她手中的宮燈掉在地上,險些就熄了。
她嬌嗔地瞪了他一眼:“你這人走路怎麼這般風風火火的?……”
蘭舟打量了她幾眼,覺得有些面熟,回想了一番才記起她是誰。
恭親王和太公主的遺孤,恭親王府沒了之後,她便被司菀收為義女,從明華郡主升為明華公主,方才跟在裴瑛身邊赴宴的,便是她了。
他與裴嫿並不相熟,頂多在宮中設宴的時候,遠遠瞧過幾眼,連句話都不曾說過,她自然是不認得他的。
裴嫿撿起宮燈,從地上爬起來,撣了撣衣上灰塵,照了照他的臉,頓時吃了一驚。
“你不是皇姐身邊的那個小太監麼?”她想起之前在雙元殿前見到裴瑛,便有這麼個小太監跟在她身後,只是等到入席時就找不著他了。不過這張長著長著半張臉紅斑的面容,她可是過目不忘。
沒想到這個時辰,會在這裡見著。
“這裡可是宮中禁地,你來這作甚?”裴嫿疑惑地望著他。
宮燈照亮他的臉,左臉的一大塊紅斑瞧著有些瘮人,她猜想該是個胎記。細看之下這眉眼倒是生得不錯,可惜長了這麼一塊胎記,著實可惜了。
蘭舟正欲想法子搪塞過去,卻望見幾個禁衛軍朝這邊走來,該是被方才的動靜引來的。
他立即熄了她手中的宮燈,扣住她的手腕,將人拉倒門后角落中一把捂住她的嘴。
“唔!……”
“噓,先別出聲,否則我只能打暈你了。”蘭舟壓低了聲音,示意她老實一點。
裴嫿一愣一愣地看著他,有些不明所以,只得驚慌地點了點頭。
門外傳來禁衛軍的腳步聲和交談聲。
“方才是這邊傳來的動靜?”
“聲音好像就是從這個方向傳過來的。”
“沒聽錯吧,這裡可是宮中禁地,黑燈瞎火的哪有人會上這兒來?”
“我哪曉得,不過聽聞這邊從前死過人,到了夜裡不大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