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掉下聆雪崖之前,顧如許腦子裡想的,除了怎麼搶回護國令之外,便是琢磨這狗肉究竟是紅燒好吃還是爆炒好吃。
但掉下去的剎那,她腦子裡閃過的,卻是沈雖白的臉。
不知為什麼,那個夢再度清晰了起來,夢裡也是這般,只是除了雪,她什麼都記不清了。
耳邊傳來了蘭舟焦心的喊聲,幾乎撕裂了自個兒的心口,喊出的那聲“許許”,震徹了山河。
沈遇也沒料到這一切發生得如此猝不及防,他搶在阮方霆之前,一把接住了那枚護國令,卻沒來得及拉住顧如許。
狹窄的聆雪崖,山石搖搖欲墜,饒是阮方霆都不得不連退數步。
陸璋亦是被這一幕驚呆,眨眼間,忽見一道身影從身旁掠過,朝著聆雪崖飛奔而去。
那樣快的步法,彷彿用盡了自己所有的氣力,不顧一切地赴往那女子跌落之地。
“子清!回來!”他一瞬間便明白他要做什麼,卻遲了一步,只扯下了他的劍穗。
沈雖白卻連片刻的停頓都無。
誰也不知道他在她跌下去的時候看到了什麼,他昨夜的那場夢,似是忽然間接上了後半段,紅衣獵獵的女子,他最是疼惜的人,就站在那雪山之巔,拿著一把鮮血淋漓的匕首,捧出了自己的心給他看。
而後,墜入了萬丈深淵,屍骨無存。
夢裡,他沒能拉住她。
那番景象,彷彿生生將他的心都撕成了兩半,被夢裡的風雪颳得冰涼。
她從聆雪崖上跌下去那一瞬,與夢中的畫面簡直如出一轍。
他哪還有餘力去思考這夢是怎麼回事呢,此時此刻,他腦海中閃過的念頭——唯一一個念頭,便是抓住她。
沈遇攔在了阮方霆面前,忽聽陸璋這麼一喊,再一回頭,便見沈雖白一掌推開了蘭舟,毫不猶豫地跟著顧如許跳了下去!
“子清——!”他心頭猛然一緊,莫說阻止,甚至連個反應的機會都無。
此時,顧如許望著愈發遙遠的山崖,又一次想起了死前的感受。
那盞漂亮得不像話的水晶燈,綴著銀線,像天上的星辰,明亮得晃眼。
作為上輩子臨死前的景色,真好看啊,就像沈雖白的眼睛……
嗯,相比之下,好像還是那小子的眼睛更好看些。
她這一“死”,那小子會不會就把她忘了,然後去娶嶽溪明啊?不知怎麼的,她這會兒竟然開始糾結起這等無關緊要之事來了。
她嘆了口氣,正打算合上眼聽天由命的時候,突然聽到沈遇喊了聲“子清”,她一愣,又睜開了眼,卻見聆雪崖上,有一人隨著她跳了下來。
這番景象,不禁讓她想起頭一回遇見他的那晚,他從斷坡上直挺挺的跌下來,月光之下,彷彿從天而降的神仙。
而這會兒,他竟像個蓋世英雄,伸出了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顧如許一臉錯愕地被他拉進懷裡,溫暖的弟子袍頃刻間便罩住了她,環住她的那雙手抱得那樣緊,耳邊的山風瞬息間便被擋住了似的。
“別怕,我來了。”
那一刻,她彷彿聽到了世上最動聽的情話,化盡了她心上所有的霜寒。
前所未有的驚慌湧了起來,便是被阮方霆拿劍抵著脖子的時候她都不曾這麼慌過,當即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沈雖白你是不是瘋了!”她真想一巴掌把他拍回崖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