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驛館內,司徒昭遠和東陵晈之間的氣氛,倒是異常沉靜和肅重。
“本王此行倒的確經歷了一些波折,好在你我都有所防備,倒是沒讓那些人翻出什麼風浪。不過如此看來,那北辰昊昍顯然是已經料理好了前事,這才能騰出手來對付你我。”這話是東陵晈對司徒昭遠的,顯然他來南雪國這一路上並不平靜。就在剛進入國境不久,一行人的確遭遇了些許不平,但好在對方人手不多,自己雙方又一直有所防備,所以也沒出什麼大事。眼下起這些,一方面是有意的向司徒昭遠展現自己此行的誠意,一方面也是在同他商談政局。
司徒昭遠深知其意,便恭敬地答:
“王爺此行的確風險甚大,但亦正好趁機警醒那北辰昊昍,我三國同盟不可破之實。此番有驚無險,他北月想要行刺加害,好栽贓給南雪讓我兩國起爭端的陰謀便葬送了。想來他也會因此愈發忌憚而不敢妄動。”
“著實如此,如今你南雪亟需休養生息,而我國內局勢亦需時日明朗。還有先前那五年不交戰的合約,如今雖已近三年,但本王亦不想毀約。待得五年期滿,屆時我國內定然大局已定,便可一門心思的對付他了。”東陵晈著,目光灼灼,竟似是略有期待。
昭遠深深明白東陵晈的心思,他一向都視北辰昊昍為眼中釘,所以首要的敵人便是北月,而至於西花南雪,他根本沒放在眼中。他的計劃無疑是先解決了北月,那麼南雪和西花自然不在話下。再加上眼前兩國同東風的這種關係,尤其那西林銘綦還是名義上東風皇族的後裔呢!而自己則已然向他俯首稱臣,所以東風的霸主之位到時候豈不是一氣呵成的事情?這便是瀟堯王打的主意了,而他眼下也自不能違背,於是此刻也立即乖覺地拱手道:
“王爺此番援手昭遠深感在心,必不敢忘。倘若王爺有朝一日統定四國,昭遠必將隨時應詔,到您麾下效犬馬之勞。”東陵晈此行最需要的,便是自己對他上位的支援了。這就如同他今日跑來支援自己一樣,即便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舉動,但往往一國大人物的表態聲援,便等同於千軍萬馬之利。因此這投誠之舉,是萬萬要做足的。但是私心裡,昭遠卻不免有些猶疑。這樣做對自己來真的就是一勞永逸的嗎?雖然這也不失為一個穩妥的選擇。跟隨在東陵晈的身後,將來即便亂世來臨、下一統,在東風的轄制之下他亦可以為王為相,保得靈兒一世平安。但是總覺得又有一絲不甘心的窒悶未曾紓解。或許,自己也可以有另外的選擇呢?
然而聽了他這話,東陵晈果然開懷了起來,道:
“本王一向信重你,如今我們同仇敵愾,自然無往不利。”
表態表完了,東陵晈也放心了,於是兩人又聊起了老對頭北辰昊昍,司徒昭遠便給他科普魏王的事情:
“那魏王倒是玩弄權術的一把好手,居然找了個替罪羊交給北辰昊昍,甚至還間接的引到了慕容家族的頭上。而慕容氏乃是北月唯一的太子背後的倚仗,牽一髮而動全身,他自然不敢再深查下去了。所以北辰昊昍雖然對此仍有些懷疑,倒是也先暫時壓下了。”這的是北辰昊昍在國內的揪蟲之舉。殊不知魏王一直是狡詐陰險之輩,又如百足之蟲謀事已深,又怎麼可能會那般容易的露出破綻?所以北辰昊昍仍舊是沒有將他給徹底揪出來。
“不過,經此一事北辰昊昍定會更加心謹慎,想必魏王日後的行事也不會太容易了。況且,此番軍中清洗到底剪除了他的羽翼,也不是沒有損失的。”
著這些,昭遠的心中也在憂思,眼下南雪需要休養生息,而北辰昊昍又怎麼可能會讓他休養生息、給他喘息之機?就如這次這麼快他就明目張膽的來找東陵晈的麻煩了,其實也不過是在給他提個醒。所以只怕接下來,還會有所行動了。
……
晚間,夫妻兩人躺在床上,昭遠卻見詠靈難得的有些沉鬱。他納悶今日既見了司馬千依,她不是應該要高興的嗎?於是便扳過她的肩頭親著她的耳垂柔聲問道:
“難不成是司馬伕人了什麼嗎?怎麼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詠靈不知要怎麼,沒精打采的眨巴著眼睫,過了會兒才輕聲道:
“千依姐姐懷孕了。”
懷孕?那不是好事嗎?他雖然沒看出來,但是……昭遠何等心思,自然一下子便知道她所想何事了,於是便溫柔的從背後抱過她,把自己的臉輕輕貼著她的臉頰道:
“靈兒,我們也很快就會有孩子的。”
詠靈聞言卻幾乎要哭出來,回過頭來噙著淚光看他道:
“我們,能有孩子嗎?若是有了,該怎麼辦?”
昭遠吻了吻她的手,並輕輕梳理著她的額前亂髮,卻依舊笑語晏晏,眼神如水的道:
“靈兒,你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既然你都能好好的長大,為什麼我們的女兒不可以?你也太看我了,那蠱毒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孩子本就是上賜予的禮物,更何況是我們倆的?她他)是我們的骨血,無論男女,我們都甘之如飴。而至於那蠱,更是上賜予的殊榮。假如我們有幸得了女兒,那也只不過是老給這孩子的一種特殊的印記罷了。更何況,不是僅僅需要浮生花嗎?我便日日派人去那山頂上守著,就算等上一輩子,終究能等到的。”
昭遠一邊,眼睛也同思想一道忽明忽暗著。對,浮生花,東芭山,西花國……
而詠靈聽了這話,感動之餘竟十分的慨然。不想昭遠竟對此如此明晰和寬懷,甚至比她都想的通透和長遠,顯然也是思慮已久的。多少人是做不到這些的,甚至總要斟酌一番的,就如同自己。但他卻毫不猶豫,並且想好了一切的對策。這需要多少的愛意和信念去支援這一輩子的風險?看他那般堅定不移並含滿期許的神情,她頓時也釋然了。是啊,想當年白亦璇選擇生下她,難道他們還怕生下他們的女兒嗎?畢竟,他們如此相愛,伉儷情深,他們一定會攜手共度一切難關的。
想到此,她伏在昭遠的懷中,眼淚混合著甜蜜一起流下。
依舊是春宵帳暖,無盡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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