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情緒宣洩end170）
我曾想過這樣一個問題——巫師死後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
在我小時候翻看的那些繪本裡，作者總是在描述各式各樣的天堂或者地獄。
天堂大多是溫度宜人，金光閃閃的地方，地面也好像都是輕飄飄、軟綿綿的。
地獄則是完全相反，到處都火燒火燎，插圖看著就讓人覺得口幹舌燥，而且大多數區域都很黑很可怕。
上學後，我特意問過城堡裡的畫像，但他們也給不出一個令我滿意的答案。
雖然他們都是死後才進入畫框生活，和他們生前的自己之間卻微妙地存在著一種不可互相替換的關系。
畫框裡的人，通常來說既是他本人，也不完全是他本人。
他們承認自己不知道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卻始終堅持說他們能感覺到一種模糊的存在。
“你這個問題等於說是在讓我們描述空氣的觸感是什麼樣的，小姐！”畫框裡那位著名的卡多根騎士曾說道。
這些沒頭沒尾的混亂思緒和記憶在我的腦袋裡飄來飄去，我站在一片黑暗裡，不斷地跳起來抓住這些散發著微弱光芒的光團，然後機械性地再把他們塞回到腦子裡。
我一直機械性地重複著這一系列動作，重複著，重複著，直到夢境外的自己也忍不住動了下手指。
就像是一面緊縮已久的大門終於遇到了能夠開啟它的鑰匙那般，這個微小的舉動終於把我混沌的意識拉回到了現實。
看來，直到最後我也沒能夠看見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鼻翼間充滿了沒有被厚重的床幔包裹起來的新鮮空氣。
一股刺鼻的味道也順著這些微涼的空氣刺激著我鼻子裡的粘膜，激得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很快，我旁邊的床鋪傳來了一些微弱的動靜，像是有人窸窸窣窣地找到了自己脫在床邊的鞋子。
一隻有點冰涼的手貼在了我的臉頰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我臉上的肉。
“……媽媽。”
我的嘴巴很幹，像是黏在了一起，不過我還是設法從縫隙裡擠出了一個單詞。
我很想沖她微笑，但嘴角就像是個鐵塊一樣繃緊著不肯松動。
“感覺好些了嗎？”媽媽撐著我的身體，幫著我在床上坐了起來，“肚子餓嗎？”
“不餓，但是渴得快要死掉了。”
“胡說什麼呢？死掉不死掉的——給，昨晚特意給你晾了一大壺的涼白開。”媽媽遞給了我一個裝滿水的玻璃杯。
我喝了一大口，感覺喉嚨裡那種火燒火燎的感覺下去了了一點。
媽媽站在我的床頭櫃旁邊，手底下不知道在忙碌著什麼——我用一隻眼睛看不清她在做什麼。
我抬手摸了摸，發現右眼上方被纏上了厚厚的繃帶。
雖然不知龐弗雷夫人用了什麼手段才能讓我能在睜開左眼的同時，還不會牽連到右眼的肌肉——但這無疑是幫了我大忙。
唯一的缺憾莫過於在只用一邊的眼睛去看的時候，周遭的一切都變得很模糊。
就像是看什麼都隔著一層水霧似的。
“我還以為你會等我一睜眼就問我，【為什麼參加比賽會把自己的眼睛給弄沒了？】這種話。”我半開玩笑地說。
媽媽長嘆了一聲。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所以我說不出她是生氣多一點，還是無奈更多一點。
“我睡了多久？爸爸已經回魔法部上班去了嗎？”我用拇指摩挲著玻璃杯的外壁，試圖轉移話題，改變一下圍繞在我跟媽媽之間的沉悶氛圍。
“一大早就被我趕回去上班了，”媽媽說，“他的小組這兩天很忙，本來就缺人手。”
我用空閑的手撓了撓臉頰一側，心裡有些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