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一堂的地面上,一個肥胖的身軀在蠕動著,看起來滑稽非常。
兩側都是拿著板子的精壯男人,大堂的桌後,坐著的正是已經換上了官服的蕭譽,一旁站著一身鵝黃的嬌俏少女。
聽完了他的供述,蕭譽喝道:“什麼時候了還不說實話?你一個屠戶哪裡來的地?!”
“我幫別人幹活不行啊?”那屠戶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忽的想起來了什麼,轉而指著沈安寧,“官大人!您可千萬別聽著小娘們胡說八道!我是她男人,她家裡嬸子收了我的東西把她指給我的,她就等著把我送進去呢!官大人,這是我們的家務事,您插手我家的家事不太好吧?”
蕭譽眼見著這個人不知道胡言亂語些什麼,忍無可忍地一敲醒堂木:“我讓你供述半夜去縣衙接手的田裡做什麼?誰問你這些了?”
屠戶一臉茫然:“官大人,這田地的地契上寫著的可是沈家的名字,我好歹算是半個沈家人,來給自己家裡的田裡澆水有什麼不對嗎?”
“臉可真大,”沈安寧嗤笑出聲,“誰收了你的東西,你去找誰啊,找我作甚?你那東西我可一分都沒見著,況且我在縣衙做差事的,我的田就是縣衙的田!我自願為了縣衙把那二畝地捐了!”
沈安寧手指敲了敲蕭譽肩膀:“那是你家的田了,你可以處理他了。”
蕭譽好險當場笑出聲,好在他還是忍住了繼續審問:“喬老四,家住開洋巷九號,雙親去世,早幾年因為買賣幼女坐牢,現在架閣庫還有你的資料吶。你要知道,你四個時辰前出現的地方,踩過的泥土已經有人去調查了。你可以不承認,但是被我揪出來的話。”
蕭譽身子往前靠了靠,語氣一頓,看著喬屠戶滿臉的空白繼續說道:“外面的刑房可還等著吶,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手底下人的拳頭硬。”
沈安寧適時嘖嘖嘖兩聲:“慘吶……你怕是不知道吧?縣衙裡這群人,你說他們什麼都行,唯獨在審人這一事上,手段可是多的很,等你變成血人的時候,不是你做的你也得承認了。”
一旁的小馬趁著凡人看不到他,忍不住扶了扶額,眼看著外面一堂會審的時候來看熱鬧的群眾,已經想象得到自己出門辦案被砸爛果子的場景了。
這段話其實漏洞百出,如果一個縣衙這麼處理嘴硬的犯人,那大概這縣衙裡所有辦的案也全都是冤假錯案了。
其他的不知道,但是蕭譽肯定不會這麼幹的,只不過有些時候,這也是一種刑訊手段。
只不過喬屠戶這種人,這輩子都不會主動和縣衙的人打交道,所以能被她唬住,跪在下面抖如篩糠,臉色發白,但是依然倔強,憤憤不平地喊著:“好啊!官老爺就是能壓死人,大家夥兒聽聽!這不就是要抓我頂罪了嗎?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收了什麼好處……”
沈安寧聳聳肩,一副無賴樣子:“沒辦法啊,喬屠夫,算你運氣不好,你怕是還不知道,我已經端上了縣衙的飯碗,你想要我下地獄,我只好快你一步了……把沈老三夫婦押上來!喬屠戶有骨氣,不說,但總有人骨頭軟的……”
“我說!我說……”
聽到沈安寧要押沈老三夫婦上來,喬屠戶最後的一絲氣終於是也沒了。
沈安寧抬手揮了揮,大概意思就是不用押人上來了。
於是喬屠戶跪坐在地,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和沈老三一家的考量。
陳翠芳和他說,沈安寧如今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等她發達了,第一件事可不就是處理他們?
先下手為強,倒不如他們先下手,讓沈安寧的藥看起來沒用了,這樣她兩頭不是人,兩頭都不保她,一個父母雙親盡失的寡女,可不是隨便拿捏?
聽完他的交代,蕭譽登時怒從心頭起,恨不得站起來踹死這個畜生。
然而卻被沈安寧抬手按住肩膀,她眯了眯眼看向喬屠戶:“就這麼簡單?”
喬屠戶點了點頭。
沈安寧冷笑一聲:“其實我唬你的,沈老三一家還在家裡,我特意交代了有人站在他家門前守著,一隻蒼蠅都不許從他家飛出來。”
也就是說,根本就沒有什麼押沈老三一家上來,只不過是以沈安寧對沈老三一家“死道友不死貧道”作風的瞭解,肯定會為了保住自己賣了所有人的。
這也不過是向喬屠戶施壓的手段。
喬屠戶登時洩了氣,沈安寧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喬雲,妄圖破壞縣衙試驗田,意圖造成花疫病藥沒用的結果,其用心險惡,如果被其目的達到,後果不堪設想。諸位同僚,量刑什麼的,我作為方方面面的受害者,建議從重處理。”
沈安寧一個眼神下去,大家就清楚了什麼意思。
當朝律法沒有管控到這麼細致,各地方的量刑力度全看當地官府。
喬屠戶這事做的不厚道,一但被他達成目的,損失的財産可不止沈安寧一個人的,於是在他被壓下去時,群眾的吐沫星子差點給他淹死。
沈安寧看完不禁感嘆人民群眾的力量真偉大。
蕭譽坐在椅子上,一手翻閱昔日卷宗,一手似乎無意識地捏著沈安寧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問道:“你是不是忘了,喬屠戶的供詞裡還有兩個關鍵人物呢?”
“沒忘呢,”沈安寧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出神,“只不過這種事情牽起蘿蔔帶起土,不知道還有多少呢。我覺得,我們也要威懾一下其他類似的事情不是?”
蕭譽笑了笑:“最近事情多,不好徹查,等事情過去了,舊的案子也該重新審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