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疼,但是好在舒裡來抱我了,我沒再掉眼淚。
舒裡說後來告訴我,說是抱我倒不如說是把我整個接住了。我那時候臉白的像紙,跟死人沒什麼兩樣,快把她嚇死了。
舒裡住的是單身公寓,只有一張床。
所以我說我去睡沙發吧,舒裡說不行,晚上我跟她睡。
“請你尊重一下我的性取向,bro。”我抱著手躺在沙發上轉頭看她。
“我說小翎啊,哪怕我是彎的,我也不搞骨科啊。”她沒搭理我的意見,走過來,拉走了我身上的薄毯子,“這裡是你家,那麼你覺的我是?”她指了指自己。
“家人?”我聯絡了一下上下文,做出了閱讀理解的答案。
“ bingo,滿分答案,回答正確!”她還裝酷甩了下手,“倒時差就應該好好休息,快去床上躺躺。”
我被趕到了舒裡的房間,我躺下,剛把被子拉了拉,舒裡便走過來,輕輕掀開了我的被角。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把被子重新整理了一遍,像是看小孩兒一樣又搔了搔我的頭發。
“睡吧,一覺睡到晚。”房間裡很好聞,而且安靜得只能聽見窗外蟬鳴斷斷續續。
我之前就說過,舒裡也是水果味的,不過是柑橘味的。
我總能把舒裡跟義大利西西裡島的果園聯絡到一起,在陽光明媚的日子喝著汽水坐著火車駛過巴勒莫城外整片橙樹與檸檬樹林,美好的像是橘子被剝離去了所有的苦絲,讓人覺得生活在北方真是不幸運。
我不愛吃水果,但我愛它們。
氣味汁水和顏色,能讓人記很久很久,而記憶又是貫穿人一生無法泯滅的長河。時隔多年後,柑橘花開,日子發出汽泡蹦噠的聲響,讓人感嘆,真是濃稠的舊時光啊,難掩慾望,漫長且愉快。
要是有人能把夏天在冬天寄給我就好了。
我很佩服黑塞,能寫下那麼好的夏天,簡直美到天上去。
我愛很多水果,但是對於不同的水果,愛是不同的,比如橘子和石榴。
我和周汀在夏天相識,離別也像夏天暴雨驟降一樣猝不及防的烏天黑地。我不想給我的愛劃三六九等,我愛的人很多,但那樣愛的,只有周汀。我一生的黃金時代,都落在了夏日七月的石榴裡。
愛的苦果,在成熟時墜落。
房間裡黑的不見五指,被子又香香軟軟的,很適合睡覺,但我還是難以入眠,真矯情。因為周汀這個不安生的壞人,總是在我快睡著時出現在我的夢裡。起初是一片海,再是一片沙汀,最後才是一場暴雨。
如果你在我的夢裡迤邐婀娜,為何不許我永遠長眠呢?
頭痛的厲害,我突然委屈,弱弱地喊了聲舒裡,我既希望她聽見,又希望她沒有。
舒裡聽力真好。門輕輕被推開,幾乎沒有聲音。
她走進來,站在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臉,只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舒裡…”她沒開燈,但我還是給眼睛蓋上了手臂。
“嗯?認床了麼?”
“你…陪我出趟門吧…我去找趟飛哥。”我不僅沒考美國駕照,中國的也沒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