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識簷像是故意逗他:“孟先生豔驚四座,怎麼樣?”
孟新堂趕緊拉住他的手:“快饒了我吧。”
蹲在地上的人嗤嗤地笑,腦中幻想著孟先生坐在大紅條幅下,彈《南泥灣》的場景。
“笑什麼?”
“笑……”沈識簷正要說話,臥室的門忽然被推開,沈識簷只看了一眼,就已經“騰”地起身,朝來人走去。這反應,孟新堂都不用回頭,就知道是他家寶貝姑娘來了。
“孔孔來了啊。”
搖搖晃晃的小身影,咿咿呀呀的回答聲,伴隨著孟新初一聲招呼:“識簷哥,你們看她一會兒啊。”
“好。”
孟新堂攬著琴回身,看見沈識簷已經把小姑娘抱在了懷裡,正滿臉笑地再和她來也奇怪,比起孟新堂,孔孔似乎一直更喜歡沈識簷。在嬰兒床上看到他們的第一眼,孔孔就是歪著腦袋,對著沈識簷笑。
小姑娘揮著兩隻手鬧了一陣,過後塞了一顆葡萄到沈識簷的嘴裡。孟新堂揚聲跟她討另一隻手裡的那個,小姑娘卻哼哼兩聲,抱著沈識簷的脖子,把另一個也塞給了他。偏心眼都不帶遮掩的。
葡萄甜,懷裡的小孩兒更甜,簡直把沈識簷樂得合不攏嘴。
孟新堂見他只顧著和小侄女玩,一點也沒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便嘆聲氣,問“沈老師,還教不教啊?”
方才非常嚴格的沈老師朝他揮揮手:“今天就到這吧。”
孟新堂哭笑不得。
他起身要收起琴,已經被沈識簷放到床上的孔孔卻朝他伸手。
“你要那把琴?”沈識簷趴在床上,看著孔孔的眼睛問。
不用吩咐,孟新堂已經自覺地抱著琴走過去。
像是極喜歡這琴,一隻小肉手在琴絃上停留稍許,胡亂一撒,帶出的一個音,微弱輕柔。沈識簷本就喜歡孔孔,她這麼一摸琵琶,竟然使得他突然發了怔。
孟新堂逗了孔孔兩句,說讓她以後跟著沈識簷學琵琶。這話沒得到沈識簷的應聲,孟新堂用目光去尋他,發現他在看著孔孔發呆。
“在想什麼?”
沈識簷聽到這聲,回了神。
“沒想什麼。”他握住孔孔的手,帶著她以更加安全的角度和速度去摸琴絃,“就是想到,我媽以前跟我說,我小時候就喜歡摸她的琵琶。
她說我第一次站起來,都不是她扶的我,是我扒著她的琴,想摸琴的上端,忽然就自己站起來了。”
孔孔還在玩,孟新堂隻手扶著琴身,坐到床邊,用另隻手握住了沈識簷的手。
日子過久了,喜歡更深了,孟新堂偶爾也會開拓一些“假如”。
假如早點去魏啟明的茶館就好了,假如在新初上學的時候,請她的同學們來家裡玩過就好了……此時更離譜,他想,假如他家和沈識椎家是世交就好了,假如在沈識簷剛剛出生的時候,他就見到他就好了。
不切實際又毫無意義的思想,引得他自己發了笑。
沈識簷看他,問:“笑什麼?”
孟新堂如實說了。本圖著搏他一笑,卻沒想沈識簷想了一會兒後,搖頭說:“那樣,我們不一定會在一起。”
二十三歲的孟新堂不一定會喜歡二十歲的沈識簷,十五歲的沈識簷也不定會喜歡十八歲的孟新堂。一直以來,都是過往在雕琢著人。
從前覺得是經歷與已成的思想限制了他們對於愛情的追求,可現在想來,好像更該反問一句,難道不是那些經歷和思想,成全了愛情的産生?
起碼他們的愛情,就是三十三歲和三十歲,他們是在那時相遇,他們的時間卻不是從那時開始的。
被打了岔,又一直沒閑著,所以磨蹭到睡覺前,沈識簷才終於將那個紅包拆了。他捏出一張紅色卡片,燙看金色的邊,上面便是孟新堂父親所言的千言萬語。
“立於己,行於側。願,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