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伊,我總歸是你爸爸。]
[我欠債是為了做生意,沒想到虧了本,債主前天還放話說我三月末必須把錢給還了,不然就砍手砍腳,我就這一條命。]
[那十四萬就當我先借你的,行嗎?]
昨天。
[當年的事都是誤會,我迫不得已,你找個機會讓我跟你媽好好談一次,把所有的誤會都澄清,行嗎?]
[爸爸總是想著以後再見到你,一定給你攢大批嫁妝。]
[伊伊,我真的沒辦法了。]
朱伊伊剛開始還會回複他一個“滾”字。
可看著林海福裝模作樣地扮演好父親的角色,一口一個爸爸,她厭惡至極,直接拉黑。
他換一個號碼,她拉黑一個,眼不見為淨。
今天不知是換的第幾個號碼,又開始字字泣血地賣慘,變本加厲地由幾句話演變為長篇大論。
也不曉得他沒念過書上哪認識這麼多字。
朱伊伊被他攪得心煩意亂,實在忍不住了,趁著朱女士吃完晚飯下樓散步的間隙,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那邊剛接通她就耐不住罵:“林海福,你是不是有病?”
“伊伊。”
“別喊我的名字!”
“爸爸想你們……”他又是那副可憐樣。
“電話裡只有我們兩個,你裝什麼可憐老好人?”朱伊伊氣極反笑,搞不懂他突然裝可憐是想幹什麼,一身好脾氣全消耗了個精光,“不要再給我發資訊,也別打擾我跟我媽的生活,你是死是活欠多少債跟我有什麼關系?”
“你知道嗎——”她聲音陡然陰沉下來。
這一刻,幾十年受的委屈、憤怒、怨恨全部化為一棵嗜血藤蔓,從心底深處生長出來:“比起你活著,我更想你死。”
嘴裡說著最惡毒的詛咒,可眼圈還是悄悄紅了。
“林海福,這一切都是你活該,不要逼我請律師告你。”
電話掐斷。
臥室裡靜悄悄的,朱伊伊眼神虛焦,握著手機發呆,直到肚子裡的小家夥輕輕鼓了一下,小小軟軟的力道,好像在哄她不要生氣。
凝滯的氣氛倏地柔和下來。
朱伊伊繃直的嘴角彎了彎,拍拍肚皮,情緒來得快走得也快。走到床邊,拿過只有10%電量的平板,插上資料線充電,她今晚還沒看胎教動畫,螢幕亮起的那瞬間,同步登入的微信也彈出一個對話方塊。
是賀紳發來的。
[圖片]
[朋友家的小外甥女,她睡的小床喜歡嗎?喜歡的話我派人去訂制一張。]
朱伊伊點開圖片,是一張手工定製的寶寶床,小嬰兒安詳地睡在小床裡,肉乎乎的小手搭在枕頭邊,面板白嫩得像塊奶糕。照片是別人拍的,一群人圍在寶寶床邊傻笑,只有賀紳站在角落位置,只露出半張臉,他沒看鏡頭,而是看向小床裡的孩子,冷淡的五官在此刻格外柔和,彷彿在透過嬰兒看小寶。
缺了一塊的心髒好像被什麼填滿。
暖暖的,熱熱的。
朱伊伊捧著平板,手指懸空在語音鍵上,摁住,等提示錄音時,囁嚅雙唇地輕語:“……我想你了,賀紳。”
語速溫吞,聽起來像告白。
男人卻轉瞬察覺她的情緒,幾秒後也回了條語音,溫柔耐心地問:“是發生什麼事讓你不開心了嗎?”
“就是想你了。”她咕噥。
“嗯,寶貝想我,”他笑,“那我現在回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