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擔心和焦灼作祟時,情緒難以受控地波動,語氣沖了點。
賀紳攏了攏她灌風的圍巾,幫她剝開烤紅薯的皮,露出裡面金黃的肉,低聲詢問:“這個可以賠罪嗎?”
見她不吭聲,他彎下背脊,額頭輕輕抵了一下她的額頭,不過半瞬便撤離,繼續低喃祈求原諒:“可以嗎?”
她往後躲了下。
“可以嗎?”他得寸進尺,每問一句就抵一下,“可以嗎?”
朱伊伊把整張臉都埋進了圍巾裡,不讓他碰,也像是把自己藏進了保護殼,在松軟的毛茸茸裡,深深地喘了口氣。再出來時,臉憋得通紅,沒好氣地接過烤紅薯,深淵巨口地咬下一大塊:“勉強原諒你。”
她只是站在小寶的角度擔心他。
沒有別的。
回到公寓已經五點半。
李嫂早早地備好晚餐,酸湯黑魚片,雞蛋卷,花甲湯,還有爽口的四色山藥清蔬。
朱伊伊只喝了幾口花甲湯。
今天中午沒睡好覺,下午又強撐著看了兩個半小時的電影,腰痠背痛。影院裡充斥著爆米花和各種零食味道,油膩膩的,聞著人反胃。許是激起了孕反,她今晚胃口不佳,喝完湯,再吃了點蔬菜,放下碗筷。
“菜不合太太胃口嗎?”
“沒有,”她牽牽嘴角,“我今天不餓。”
“要不要切點酸橙開胃?”
“算了。”
朱伊伊回到次臥,開啟胎教音樂和孕婦操,簡單地跟練一會兒,身體微微出汗後,去了浴室洗澡。泡腳,吃營養素,乖乖搬來孕婦枕頭,在床上擺了個“大”字,準備睡覺。
房門就在這時敲響,而後是門把擰動,有人走了進來。
一步一步,停在床沿。
朱伊伊還維持著“大”字,鼓起的肚皮隨著呼吸輕輕起伏,她沒睜眼,將睡未睡,帶著鼻音說話:“李嫂,我真的不餓,你回家吧。”
說完,吸了吸鼻子。
孕婦睡覺也不好受,對光敏感,鼻塞也會比常人嚴重。
良久,床墊忽然下陷,他開口:“是我。”
聚集的睡意瞬間煙消雲散。
朱伊伊迷糊的大腦重新開啟,眼皮下的瞳孔轉了幾圈,她睜開眼,男人穿著深色睡衣,頭發半幹,鬢角殘留著水珠,看樣子剛洗完澡。一時間警鈴大作,她不自覺往被子裡縮了縮:“你有事嗎?”
一滴水珠砸進潔白床單,似是一顆石頭投入平靜湖面,蕩起微波。
“昨晚不是約好了嗎,”他伸手抹掉那滴水漬,稍後直視她的雙眼,“給你按摩。”
“……”
現在裝睡還來得及嗎?
四目相對間,朱伊伊率先挪開眼睛。
時間在沉默和僵持中一點一滴流逝,老半天,她終於有了動靜,這次她選擇自己解開釦子。
白淨的指尖一顆一顆地挑開珍珠紐扣。
與上次賀紳的動作別無二致,從肩頭,到鎖骨,到溝壑,她停了停。只一瞬又繼續,越往後越快,最後一刻珍珠扣從洞裡逃脫,攏緊的睡衣往兩邊滑落。
開了。
夜色比任何時候都要寂靜。
人總是在未知時刻無比緊張,破罐子破摔之後,反而卸下肩頭沉重的包袱和擔子。朱伊伊咬著腮幫子,強行壓下撲通撲通的心跳,吞嚥一下,盡量維持冷靜的聲線:“你快點,我今晚很困,九點半要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