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知靄再次醒來之後,只覺得身上像是被什麼碾過一樣,有一種麻木的鈍痛,肚子裡空落落的,像是刀砍在死肉上。
令娥滿臉的愁,草草說了陸媛如的事,怕蘇知靄說話又傷了元氣,也不與她再說話了,只是扶她起來,慢慢喂著她吃東西。
看著令娥一臉的愁眉苦臉,又唉聲嘆氣的,蘇知靄便拿過她手上的那碗黃芪烏雞湯,自己先喝了兩口,才道:“過去就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令娥掉下一滴眼淚:“多傷身子呢,若是才回宮的時候就傳太醫過來,或許……”
“算了,我本來也沒想過要它。”蘇知靄拋下這一句,又低頭開始喝湯。
她確實從來沒想過要生下這個孩子,一個就已經足夠她忍受了,只是那日陸善質卻口口聲聲問她要小妹妹,她似乎在陸善質面前鬆了口。
然而即便鬆口,她也沒來得及認真想過,便遇到了動亂。
沒了就沒了,對不起的也就是陸善質而已,她要失望了。
蘇知靄心下微微一嘆,就像是水面被微風拂起的一點波瀾。
這些微的波瀾正要平靜下去時,內室的殿門卻忽然被開啟,重重一聲,然後她便看見霍玄琚疾步走到了她面前,也沒有人通傳。
蘇知靄才抬起頭,霍玄琚便輕喝一聲:“都出去!”
蘇知靄眸中微光閃了閃,沒有說話。
隨著魚貫而出的宮人帶上殿門,霍玄琚終於忍不住手一揚,將蘇知靄手中的湯碗拂到了地上。
蘇知靄挑了挑眉,也不生氣,只是冷冷問道:“陛下,又怎麼了?”
“陸媛如安插在你這裡的眼線你是不是早就發現了?是不是你故意設的局?”他問。
蘇知靄緩緩舒出一口氣,點頭道:“是。”
霍玄琚沒想到她會承認得這麼快,竟當場愣住。
蘇知靄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到引枕上,沒等霍玄琚再說話,便自顧自說道:“就是我故意的又怎麼樣,陸媛如敢說她沒有做過嗎?”
“你為何要對我們的孩子那麼狠心?”
“陛下就關心過嗎?那日我才剛回來,你就急著與我吵架,然後直接就走了,你過問過一句嗎?你想的就只有你自己,將陸媛如打入冷宮,也只是你為自己開脫,想讓自己好受一點,不至於是因為你的疏忽,孩子才……”蘇知靄頓了頓,語氣竟又平緩下來,“我遇險當日,還在馬車上時便已經撞到了肚子,又加上長途奔波,也沒有大夫,雖然當時痛過之後不覺得有什麼,但其實回宮之後,我就感覺到孩子已經保不住了,所以根本沒有傳太醫來診治,只是喝了以前的安胎藥。”
霍玄琚聽完便一直沉默著。
許久後,他的唇邊泛起一抹苦笑,道:“你真的沒有給它一點機會。”
若是她真的想要,大可以回宮時就當即找來太醫,保得住也好,保不住也好,都死個明白。
可就如她所說,他身為父親,其實也沒怎麼關心過這個孩子。
她遮掩了過去,那麼他當時又為什麼沒有傳太醫來呢?
“我鬥不過陛下,也不想再和陛下鬥了,”蘇知靄笑了笑,彷彿如釋重負一般,“阿嘯因為我,也差點受到傷害,我自己死了沒事,但我不能讓她有危險,我不敢再繼續下去了。所以陛下,讓我出宮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