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霍玄琚就帶著蘇知靄搬去了瑤光園,他陪著她住在捧露臺,也就是兩人相遇後住過的地方。
瑤光園不像宮裡那麼規整肅穆,它的宮室樓閣靈巧別致,草木繁茂,小山河流無一不足,還養著一些奇珍異獸,曾經先帝就很喜歡這裡,還擴建了幾次,倒是霍玄琚幾乎不來,這幾年荒廢下來也可惜了。
如今瑤光園又熱鬧起來。
蘇知靄住進捧露臺之後,大抵是換了一個環境,情況倒是比在蘭林殿時要好一些,夜裡不再害怕得生熬著,也漸漸開始睡覺了。
同樣也不再和霍玄琚鬧著要回家了。
白日裡霍玄琚就在捧露臺前殿見朝臣,處理朝政之事,蘇知靄一開始留在後面寢殿裡,後來身子開始好一些了,她也會去外面走一走。
捧露臺養著幾只仙鶴,她有時就和仙鶴玩,有時也會出捧露臺。
沒人敢在她面前提起蘭林殿那晚鬧鬼的事,只讓她慢慢在這裡養著。
蘇知靄本就沒有什麼大病,只是風寒不易好,加上那晚受了驚嚇,這才看起來厲害些,如今在瑤光園悉心調養,又有霍玄琚陪在身邊,太醫一絲一毫都不敢怠慢,很快病就好得差不多了。
但因著那事,總歸人還有些懨懨的。
霍玄琚只要一有空就會立刻後殿去看她,夜裡自不必說,一日三餐也是一定要與她一起用的,除此之外她身子好一些之後,他還總是變著法讓她玩,給她尋開心。
這日下了一場大雪,今歲自入冬後下的雪都不大,剛落到地面就化了去,沒一點意思,而這場大雪又格外的大,就像是攢足了勁兒。
晨起一片白紛紛,從夜裡開始下的雪,後面便一直沒有停下,雪片接連不斷地堆積起來,捧露臺如同瓊樓玉宇一般。
蘇知靄趴在窗沿上看雪,室內暖得很,她連襖子都未穿,只搭了一條狐皮褥子在膝上,有時有零星的雪飄過來,她便伸出手去接。
令娥撥著炭盆裡的炭,一面又道:“昭容的病才好些,別貪玩又被風吹了。”
恰好一片順著風飄進來的雪花被蘇知靄接到手裡,她趕緊去看落在掌心的雪,只見玲瓏可愛,像是雕出來的花,可惜人有熱氣,轉瞬便又化成了水,再也不見蹤影。
素手微微一斜,水珠就滑落了下來,蘇知靄抬頭看了看幾乎遮去她眼前大半片天的厚重屋簷,嘆道:“哪裡就能吹到風呢?”
她轉過身,背對著窗外呆坐了一陣,又問令娥:“陛下呢?”
“眼下才巳時剛過,”令娥道,“陛下怕是這會兒還在前殿忙著。”
蘇知靄點點頭,卻又忽然把身上的狐皮褥子一揭,趿著鞋下來。
“我要去找陛下。”她說道。
這些時日以來,令娥與蘇知靄愈發默契,大多數事情都是心照不宣,於是她既不問蘇知靄,更不勸她,只是為她拿來衣裳更換上。
到了前殿,只是裡面還有外臣,蘇知靄也不急,只是在一旁等著,見她來了早就有人進去報了信,不一時賈安便出來,恭恭敬敬地將她請了進去。
霍玄琚正與三兩個大臣說著事,看見她走進來便沖著她招了招手,蘇知靄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坐到了霍玄琚身邊。
霍玄琚立刻去摸她的手,然後道:“這麼冷,怎麼不在寢殿裡待著。”
“陛下……”蘇知靄拿眼兒瞥瞥立在前面的大臣,小聲對他道。
“無妨,朕聽著,”霍玄琚笑了笑,嘴上雖說聽著,但是眼睛卻看著她,“他們只管自己說就是。”
他們兩個說話的聲音都不大,但跟前的人卻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只得低著腦袋硬著頭皮繼續說事情,又要擔心打擾了霍玄琚,又要擔心自己三心兩意的出了什麼紕漏,實在是難辦得很。
好不容易說完了,霍玄琚也不像方才那般用心應對了,只是隨口敷衍著,也不知美人在懷究竟聽進去了多少,最後終究是草草將他們全都打發了。
“終于都走了,”霍玄琚往後一靠,眼睛眯起來跟一隻打瞌睡的狐貍似的,“說的都是些什麼。”
蘇知靄也順勢躺到他身上去:“早知妾就不來了,也免得打擾陛下做正事。”